伊始(2)

外面开始下雨了，雨滴打在车窗玻璃上发出“啪嗒”的声音，他不敢抬头看，不管是外面，前面、后面、左面还是右面，他被一种微妙的气氛包围了。

车内的顶灯忽闪一下，尚煜眼前的光突然被遮挡了。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去看，眼前是一张绝美的脸。

“车……”尚煜慌乱地探出身子去看驾驶位，果然那里已经没有人了，可车还在行驶着。他去推眼前的人，想要确认车辆的状况。好歹车上十几条人命，司机闹着玩也没有这么草菅人命的，最重要的，他还不想死呢！

尚煜已经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可惜眼前的人分毫未动，还带着饶有趣味的眼神看他，像是在期待些什么。

直到尚煜快要急哭了，才听那人幽幽地说：“车是自动驾驶的，”司机伸了个懒腰，随手把外套脱了，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装得我可真累啊！”

尚煜听愣了：“自动，驾驶？”我国的机动车技术已经发展到这种水平了吗？他怎么不知道？

司机，哦不，假装是司机的男人仍旧维持着双手搭载尚煜两侧座椅上的姿势，将人牢牢圈住，就开始了自我介绍：“我叫任燚，你叫什么？”

尚煜眼一闭心一横，好歹能做个有名有姓的死鬼，老老实实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尚煜。”

“不错，好名字，跟我挺配的。”

男人的气息消退了几分，尚煜心说这哪里听出来的配啊？性别吗？他们都是男的啊！还是平仄吗？这根本也不合啊！这人怕不光是没有文化，还没有常识吧？再睁开眼，那人已经放开了他，坐到对面的位子上去了。

只不过他仍将目光留在尚煜身上。这下好了，全车人都在看他，尚煜从幼儿园时期过去就没再遇到过这么备受关注的场面了。

真是……好尴尬啊！

第2章

任燚自从接下了这份夜间的工作，一直气不太顺。

可没办法，谁让他缺钱呢？

父债子偿，他那个赌鬼老妈玩起了人间消失，所有的债主都找上了他，他不得已才会跟魔鬼做交易。

这工作说起来简单，他当初就是被那个招工的人给骗了，那人就是个魔鬼，玩弄人心的一把好手。刚出学校的任燚还没受到社会的鞭策和打磨，才会糊里糊涂地成为A区的妖怪管理人。

别说是管理妖怪的经验，任燚没有任何工作经验。

第一天上班，任燚简直要被这帮大大小小的妖怪折磨得一个头N个大，一个难缠的狐妖就折腾得他头发掉了一大把。

两年多过去了，他仍旧适应不了这份夜班工作的高强度。经常是他刚忙完东家事，躺床上刚合眼，西家又找他。一个月下来，几乎睡不上几个完整觉，导致他白天在工作时频频打瞌睡。

长期睡眠不足很影响人的状态，他的情绪已经接近爆表边缘，但妖怪们的事情还不能不管，谁让他拿人钱了呢？

而且他是真的需要这份工作，工资是他白天那份工作的四倍还要多。若不是有这份工作的工资，他早就让那帮子债主打死了。

好像忘了说，他白天在一家书店收银兼打杂，是一家很艺术的店铺，里面有很多他看都看不懂的大部头，经常接连几天都没有客人登门，他白天打瞌睡也没什么关系。

他经常怀疑，这家店是不是要关门了。关门了他就失业了，失去了一个可以只用打瞌睡就能赚钱的活计。

所以他每次烧香拜佛的时候，都会帮老板祈祷——不是祈祷生意兴隆，而是祈祷老板不差钱，继续开着书店，为爱发电。

*

最近他晚上都很忙，因为马上这帮妖怪们要过节了。为了防止他们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到处乱窜，给人类世界造成不必要的恐慌，任燚决定，跑几次车把这帮家伙分批送到他们庆祝的指定地点。

去年过节之前他们闯的祸，光是收拾烂摊子，任燚就忙了半年多。

他把妖怪们按照居住地东南西本分成了四批，计划分四天将他们运到目的地。

每天的开车时间是末班车停运之后，这样也能防止有人类误上他的车。

公交车是跟妖怪管理部门借的，为了掩人耳目，刷的外观跟普通的公交车无异，都是健康环保的绿颜色，远远看去根本分辨不出来。若是离近了看，会发现这辆车没有亮着属于自己的号码，正常公交车显示自己是多少路的地方，它画着四个X。

今天是任燚跑公交的最后一天，前几天都很顺利，他想着今天也不会出什么情况，干脆早一点出车，还能早点回家睡觉。

用特殊联络工具给今日的乘客们都发了登车时间提前的通知，任燚套上黑色衬衫和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就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