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神的自觉(36)

禁止神族子弟与闻政事，是巫神作出的决定，为此不知要了多少人的性命。神炔迁都以后，北迁神族改姓成为一时风气，也就没人再提让神族参与政事。可没人提，不代表没人想。一旦付诸实践，只怕又要流血死人。

“禁止神族干政，是巫神的意思，可不是圣母立的规矩，更不是历代神尊想看到的。如今，主上在神宫里，势单力孤，想想族人扶持的好处，是自然的事。咱们，先看看。”

源弘謇皱了眉，可见这件事在他心里的地位。

源时丰在巫神至上的时代长大，圣母的权威已经渺远，自然是不愿有人违背巫神意愿的。他暗自下决心，神族不得干政，他要捍卫这一条。

次日，颁布神谕，封栖缅之父为朝仓子，食邑三百户，同日受到封赏的，还有五十七位神族长者。

从此以后，再也不是平民了，栖缅这样想着。囊中羞涩的日子，到此为止了吧。国事不再与我无关，那至尊之位上的女子，其实也是个普通人罢了。

栖缅想着，只觉得没有亲眼见到神烻真容，有小小的遗憾。她安慰自己：中秋之宴就要到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见上一面。

她自然不会料到，与神烻的交集才刚刚开始，而这一切，又像天注定似的。她终于被所谓“命运”推着往前走了。

第20章 中秋之宴

中秋，说来就来了。栖缅特意认真把自己收拾一番，换了一身新衣裳，照了好几遍镜子，才出了门。她其实有些困惑，中秋本是团圆之日，神尊却要把那些有头有脸的人聚集在昭明神宫，是要显示十八勋旧与众不同吗？

反正，她不觉得这样的荣耀有什么。这中秋赐宴，还让她忐忑不安许久呢。

那日，天气很好，白天有太阳，暖洋洋的，晚上就该有月亮，是那种清清冷冷的。中秋之夜的风，总是微凉，所以栖缅特意加了衣服。昭明神宫到底不是自己家，没那么自在，要是冻着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师父源弘謇的长子源时立，不苟言笑，怪严肃的，不像源时丰师兄，令人如沐春风。他跟在源弘謇身后，不是毕恭毕敬的模样，而是挺胸抬头，走自己的路。栖缅跟在源时立身后，她头顶平整的发与对方肩膀齐平。二人相见后，不过打了个招呼，便再也没有说话了。

宴会是露天举行，正宜赏月。按照等级高下，排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座位，神尊之位自然放在最尊显之地。那美味佳肴散发出来的香味，与往来招呼着的人群，混在一起。

栖缅跟随着师父拜见了几个头等人物，也有来拜师父的，大家客客气气，寒暄寒暄，难得人来的这样齐。平日不怎么见得到的，都一并见了。

天色暗了，宫人们燃灯，宴席之地，美轮美奂。好容易得了空，栖缅悄悄去呼吸新鲜空气。她才到一个小门，隐约听见兵甲碰撞之声，心中一惊，赶紧退了回来，把这事告诉源时立。史书读多了，疑心病就出来了。

源时立听了，只说不许声张，他小步走到正在会客的源弘謇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源弘謇听了，面露喜色，向围在身边的勋旧子弟朗声道：“巫神显灵了，巫神显灵了。”

他这样说，立刻有人询问是怎么回事，源弘謇解释道：“长明殿的宫人说，殿内有云雾升起，隐约可见一人，看容貌，是巫神降临呀。”

他说的神乎其神，吸引了许多人。大家嚷嚷着，要去迎接巫神。栖缅不知道师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十分疑惑，却不敢多说，只是等着下文。

这时候，神烻到了，霎时安静下来，众人回到自己的位置，山呼海拜，震耳欲聋。

拜过之后，神烻令入座，翊武公桓茂上前道：“启禀主上，长明殿宫人来报，说巫神降临殿中，赐福守殿之人。臣等请求，晋谒巫神。”

一下子又跪倒了一大片，都是附和之声。神烻听了，面露惊喜之色，“此事当真？”

源弘謇道：“主上，千真万确。请主上移驾长明殿。”

众人齐呼：“请主上移驾长明殿。”

神烻果然动容，一旁佩剑的文尚仪小声道：“主上，此事蹊跷，不可。巫神早不降临，晚不降临，如何此时降临？”

神烻面露难色，桓茂上前道：“主上，巫神降临，乃神国荣耀，当即可拜谒，不可延误时辰，亵渎神明。”

文尚仪道：“大胆桓茂，你这是在要挟主上吗？”

“臣不敢。”

桓茂沉下脸，面向文尚仪道：“世人都说你文尚仪见识短，果然如此。晋谒巫神是何等要事，你居然推三阻四，才是要挟主上，不敬巫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