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神的自觉(127)

待栖缅整理仪容，迈着尚有些麻木的腿走到外边，正好看见了新邑君府的管家，以及源弘謇父子。

那管家一脸焦急，上来就说自家主子得了急病，一定要见栖缅。一旁的源弘謇父子应该先得到了消息，所以还从容些。

栖缅脑袋里嗡嗡乱响，这是什么事？崇宜迩得了急病，她那样健壮的人，会得什么病？这样一想，栖缅便想到神烻，也不能这么说。最近神都不太平，刺客随意出没，万一是他们盯上了崇宜迩——她立刻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要是崇宜迩遭遇刺客，命在旦夕，急着要见栖缅，这样就可以解释了。栖缅这样想，默默给了一个结论，便也着急了，向师父请求即刻下山。幸好她守夜时偷懒睡觉，如今精神尚可。

源弘謇没有多说，同意放栖缅下山，同时令源时丰陪同，倒没多少身为师父的焦急。栖缅以为那是源弘謇的常态，便不在意。

下山的路还是靠着两条腿，栖缅心里着急，走得就快了。她注意到今天跟着管家的护卫都是佩刀的，更添了一分忧虑，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去。

到了山下，换上了马车，跑得飞快。在马车的颠簸之中，栖缅愈发坚定崇宜迩遭遇刺客的想法，她想象着崇宜迩现在的模样，一颗心痛得不行。崇宜迩有恩于她，要是就这么去了，实在是难以接受。

在悲痛之中，栖缅下了马车，结果看见崇宜迩跪在地上迎接，一同跪地的，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栖缅还在嘀咕。

崇宜迩上前来，迎栖缅入府，请入内堂，不由分说，要帮栖缅梳洗。崇宜迩不是一个人，内堂里还有四个侍奉的婢女，这就逼得栖缅不得不从了。

栖缅不习惯被人触碰，尤其是陌生人，所以好不别扭，问崇宜迩是怎么回事，崇宜迩说待会儿就知道了，请栖缅稍待片刻。栖缅注意到，不止是那些婢女，就是崇宜迩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异常恭敬。

梳洗完毕，栖缅换了身衣服，只觉得又轻又软，穿在身上无比舒服，就是在冬天有些冷了。崇宜迩拿来一件狐裘，亲自给栖缅披上，然后请栖缅到正堂去，这时候，包括穆镡在内的几个人都跪在地上，崇宜迩也随即跪下。

“臣等恭迎请大人入宫继位。”

后来，因为封赏需要，栖缅得知了那些人的官爵姓名，即神都巫神庙本堂祭司德阳侯裔樵、司礼长老康夫人、卫将军徽城子穆镡、平恩侯维翰、新邑君崇宜迩。

这些人将尚且停留在震惊中的栖缅送上车驾，便急急地前往昭明神宫。栖缅坐在车厢里，崇宜迩还在身边，大概是为了让她适应这种情况吧。

“师姐……”

栖缅忍不住轻声呼唤，她的心很乱，突然掉在身上的权势，仿佛在梦中。这么大的阵势，该不是假的吧。要是迎接新任神尊入宫，就说明神烻已经升天了，这时候的昭明神宫，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可什么都不知道。

这世上没有白拿的东西，神尊之位，象征着炙手可热的权势，怎么会轻易掉在她头上？要是有什么阴谋，可不是好玩的。

“主上，可是有什么想问的？”

崇宜迩已经换了称呼，这对栖缅而言也是一种安慰。

“我在山上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栖缅试探着问。

崇宜迩解释说，昨夜三更时，神烻升天，未定下继承人，大祭司与首座长老合议，就在灵前掣签，选中栖缅为下一任神尊。因为担忧出现变故，秘而不宣，只派人将栖缅请到新邑君府，在府上梳洗之后，方才迎入昭明神宫。

“为此，欺骗主上，还请主上降罪。”

崇宜迩很认真地在车厢里请罪，栖缅忽然觉得好笑，就是被骗了而已，骗人的理由又是如此正当，怎么可以怪别人？只是，从郁林神庙到新邑君府一路上的担忧，都化作了笑话。

“师姐请起，”栖缅亲自扶起崇宜迩，她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偏僵硬，太假。

崇宜迩自然是料定栖缅不会治她罪的，依照惯例，迎接新任神尊入宫之人，是要受到封赏的。这本不关她的事，偏偏多此一举，便多了个机会。况且，师门的情分，还摆在那儿呢。

栖缅正襟危坐，按崇宜迩的说法，这个位置是轮到她去坐了，至于阴谋什么的，暂时看不出来。突然得了这样的荣耀，是神在眷顾吗？

从知事开始，一直到现在，栖缅想过要过更好的生活，要出人头地，可从未想过要以这种方式实现。她曾经一度厌恶的姓氏，竟然助她登上权力之巅，这是因祸得福？这突如其来的富贵，还是像假的一般，不够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