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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神的自觉(101)

作者: 文选与文 阅读记录

栖缅平日里不走夜路,她那日也不知发什么神经,晚饭过后兴致盎然,竟然出去散步,借着月光,不知不觉走到小巷的巫神庙外边。那女巫还在祝祷,栖缅看了一会儿,上了柱香,拜了拜巫神,同那女巫说了几句话,然后原路返回。

整个过程,颇有糊里糊涂之感。心里那不安的情绪像小火苗一样窜起来,越窜越高。栖缅皱着眉,觉得会发生事情。

待回到书院大门外时,已经可以看见窜得高高的火焰。浑浑噩噩的栖缅瞬间清醒,赶紧冲进去,原来真是有事。藏书楼着火了,守夜的老伯和街坊邻居正在救火。火势凶猛,根本来不及灭火,转眼间将一座藏书楼烧成灰烬。

栖缅傻傻地看着,脑子里一片空白,来往的人声,充耳不闻。

幸好藏书楼是个独立的楼,周边较为宽敞,火势仅限于此。然而,这大火亦将藏书楼烧了个干干净净,连带着栖缅留在楼里的东西,一并焚毁。

烧了藏书楼,聚贤书院追究责任,最终落在栖缅头上。大概是顾忌送栖缅来的源时丰,书院的人也不敢把栖缅怎么样,只是既然有贵族撑腰,几个小钱总是出得起。

栖缅百口莫辩,欲哭无泪,傻愣傻愣的。桓聂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既然他自称栖缅的邻居,那场大火自然也是看见了的。桓聂同聚贤书院的人交涉,把善后问题解决,然后将栖缅带出去。

“就当还你救命之情,不用谢我。”

桓聂的眼里没有怜悯——这种怜悯肯定会伤害栖缅。

栖缅抬眼看着桓聂,好像在看桓聂,又好像已经透过桓聂看到别的地方。终于,她很平静地说了一句话:“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是桓聂出面处理善后事宜,栖缅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栖缅绝不是随便说说,人情债不是好欠的,她既然这样说了,就是认真的,也证明了她目前的处境。

“好,我记下了。”桓聂没有拒绝,“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从离开师门,到被迫离开聚贤书院,短短时间里,栖缅仿佛回到了一无所有的时候。接下来,她要做什么呢?她又能去哪儿呢?桓聂的问题,适逢其时。

也许,桓聂准备说出“要不去我那儿住几天”这种话,但他始终没有开口,就像从始至终没有这个打算。当然,就算他有这个意思,栖缅也不会答应。栖缅记得,桓聂是源时庆的好友,决不能再做刺激源时庆的事。

从毅然决然离开那一刻起,栖缅不敢想象再回到那个院子里,就连回去投奔源家也成为不可能的事。就算露宿街头,她也做不到。同样,离开了北温侯府,栖缅也不再想厚着脸皮回去,就算偶尔的串门不可避免。在这危机时候,寄人篱下居然还可以做选择,也是好笑。

栖缅想到了崇宜迩,她记得上次见这位师姐,曾经得到邀请。如果去投奔崇宜迩,这个做法可以接受。如果崇宜迩没把她拒之门外,便又是一个还不起的人情。

“我准备去投奔崇宜迩师姐。”

栖缅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说道,她已经在心里反复思量,终于把话说出来了。

“我去雇辆马车。”

桓聂叫来一辆马车,付了车前,让车夫将栖缅送到新邑君府,又派了一个下人跟着。栖缅心中无限感激,却说不出一句话。

坐在马车里,栖缅想着自己到神都以后的经历,简直就是不停地欠下人情债,那种欠了人东西的感觉不好。行李都已经付之一炬,连父亲的木主也没能幸免,两手空空的她,似乎连心也空了。

栖缅想好了同崇宜迩的说辞,见了崇宜迩,把大概的意思说一遍。崇宜迩十分震惊,立刻安抚一番,吩咐下人打扫出一个院落,又备了栖缅的用品,就这样收留了栖缅。

涉及到那场大火,栖缅就不得不说出桓聂的事。她仍隐瞒了有人追杀桓聂的事,只是说桓聂不知为何出现,许是看在曾经相识的份上,出手相助而已。她还说自己会想办法还这个人情的。

崇宜迩并未多问,只是让栖缅安心住下,栖缅在她府上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栖缅总算在新邑君府安顿下来,这时候,她想起黑白无常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她苦笑一声,连自己都保不住的人,如何保住一只猫?也许,黑白无常已经在大火中丧生。也许,黑白无常逃了出去,从此成了没主人的野猫。想想黑白无常也是贵家出身的猫,沦落至此,实在可叹。

不过,栖缅并未猜对黑白无常的下落。黑白无常当日跑到桓聂身边去了,送栖缅到新邑君府的当晚,桓聂悄悄潜入新邑君府,将黑白无常放下。黑白无常告别旧主,寻着熟悉的路,找到了栖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