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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鱼肉(48)

和灵璧相处这么些日子从来不知道她竟然随身携带软刀,果然深藏不露。

可外面行刺之人是谁?马车内只有她和灵璧,无论是谁都没有刺杀的价值才是。

甄文君往外探视,见马夫和另外三位随被十五六个持刀的蒙面黑衣人包围,转瞬之间随从就被杀了两位,灵璧娇叱一声飞身而来,手中软刀变化无端,迅速将黑衣人杀退,同时从袖中掏出一根长管,用力一拉管底的长线,只听“嘭”地一声巨响,从管中蹿起一阵红光的冲向天际,在青天白日之间划出一道耀眼的颜色。

灵璧放出暗号之后立即抽刀挡住黑衣人的攻势,与敌人酣战起来。

灵璧身手了得,甄文君见她出招奇快,路数甚野,这些个黑衣人若是与她一对一交战绝无胜算。可毕竟寡不敌众,后背上挨了一刀,灵璧咬着牙一声未吭,反手斜斜一刀砍掉伤她之人的膝盖,那人一声惨叫摔倒在地,脖子又中一刀,血喷得灵璧满脸。

黑衣人中有一位身形巨大可动作灵活,杀将上来和灵璧斗得眼花缭乱。甄文君见那壮汉好生眼熟,灵璧矮身躲过一击,双腿弯曲交叠还未站起身,由下而上刺向壮汉的下巴。壮汉往后一避,面罩险些被挑去。正是在这短短一瞬甄文君看清了那壮汉嘴角上的豁口,心下一颤——这人她认得,正是当初在孤舟上一叉刺穿她肩头的谢家爪牙!

这帮人是谢家,或说是清流的刺客!

想必他们误以为卫庭煦在马车之中,想要行刺。真是一帮让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愚夫!

甄文君气得跺脚,气急败坏之间心中猛生一记。眼见马夫和随从全部被杀,灵璧身后有一黑衣人持刀在暗暗寻找机会偷袭,就要上前夺灵璧性命之时甄文君瞄准了机会立即扑上去将灵璧推开,这一刀狠狠砍在她的手臂上,割开一道长长的伤痕。

灵璧回头一看,甄文君居然舍身救她,实在有些出乎意料,正要让甄文君快逃时脖子后面重重吃了一击,眼前发黑意识难存,脱力跪倒在地。

甄文君见灵璧意识游离,立即拉住那豁嘴壮汉和他滚打在一起。壮汉早也看见她的脸,认出她来并未出狠手。甄文君扯着他的衣服压低声音道:

“卫子卓不在此处!你们快些退去!卫家在陶君城有数百由侦和数不清的暗卫,他们立即就到!记住,卫子卓真名叫卫庭煦,是个女人!此人极其凶残狡猾,凭我一人之力难以成事!听着,且将此事告知谢太行等人,再宽我些时日,派些援兵来接应于我!”

说完她将壮汉用力往外推,那壮汉稳住了步伐,将要再上去的其他黑衣人拦了下来。

甄文君喘着气,对着他们环视一圈,最后用受伤的手臂拾起一块石头,用力打向另一边的肩头,将自己的肩骨生生打断。

第35章 神初八年

灵璧醒来时周身温暖, 眼睛尚难睁开便听见火星子在空中炸开的声音。

“你醒了。”

灵璧回身一看, 见甄文君靠在她三步远之外, 脸色惨白手臂上包扎好的伤口还渗着血, 她出门时穿上的御寒披肩如今在灵璧身上。

身处破庙,空气中弥漫着霉味, 脱了颜色的巨大佛像脑袋上挂满了蜘蛛网。庙外响着雨声,两人中间放着半碗水。

灵璧忽然想起遇刺之事,脸上陡然一变, 牵动了后背上的伤, 痛得她冷汗直冒。

“灵璧姐姐你的伤很重,先别乱动。我找了些水你先喝点,恢复些体力再做打算。”

灵璧道:“那些刺客呢?”

“你发了信号出去很快有人支援, 我趁乱带着你先逃了出来。这里应该挺安全,等咱们都能动了再回去吧。”

灵璧发现自己后背伤口上抹了些草药,血算是暂时止住了。

“我没什么大碍, 你是不是也受伤了。”

甄文君双臂耷拉在身侧苦笑:“我也没什么事,就是受了点伤手臂暂时动不了。”

灵璧忍着痛上前来检查她的胳膊,才刚碰到她的手臂就听她痛呼一声:“姐姐别……我肩上的骨头应该是断了。”

“这边手臂也受了伤, 是为我挡刀的时候伤着的吗?”

甄文君抿嘴一笑,带着几分羞涩。

“你逞什么能, 让你不要出马车为什么不听?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女郎交代?”灵璧忿詈而对,甄文君先是一愣, 随即缩起身子, 委屈道:

“庭煦姐姐岂会在意我的死活。她不过是念在往日的情分上给我一处容身之所罢了, 甚至从一开始就觉得我是个细作,处处监视我。”

灵璧沉默了一会儿道:“女郎身份特殊,现在更是肩负重任,她不容自己有一步闪失。她能将你接到身边已是莫大的信任,你亲眼所见有多少人费尽心思想要潜入她身边夺她性命。女郎能活至今日正是因为她凡事谨慎,不轻信于人。但凡放一个人到身边便是在脖子上架一把刀,你或者我都无法设身处地地体会她的艰险。更何况她曾经……”

说到这儿灵璧突然打住,甄文君追问:

“曾经怎么?”

“没什么。”灵璧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总之她最痛恨背叛她之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个道理不用多说。”

甄文君思索着灵璧的话时外面传来一阵奇怪的鸟叫。大雨之中还有鸟啼实在奇怪,果然,灵璧屈起双指,指背贴于唇上,吹出几声相同的鸟鸣回应,几位卫家暗卫穿过大雨无声无息地进入到庙中。为首的是一位瘦高郎君,他看了看眼前的二人后走到灵璧身前,将她扶起来。

“女郎呢?”灵璧问道。

“女郎还未回陶君城,她很安全。”

灵璧再问:“那些刺客可有抓到?”

“十五人死了十二人,抓到两个服毒自尽,还有一个跑了。”

“竟让他跑了?可知对方是什么人?”

这郎君短短一句话实在跌宕起伏,直到最后半句时甄文君才松了口气。幸好这些暗卫向来紧跟卫庭煦,卫庭煦一走灵璧这儿空虚,而马场在陶君城郊外,城内的游侦也距离甚远,否则豁嘴之流再奇袭也伤不着灵璧,而她也没有机会将消息传出去。幸好幸好,希望跑掉的就是豁嘴本人。

那郎君道:“看他们的拳脚路数应该不是江湖游侠,看不出门派,也有可能是故意隐藏了身份。”

灵璧冷笑:“肯定是谢家派来的刺客,他们以为马车中坐的是女郎。”

“可是今日马场之行他们如何得知?是谁透露了风声?”那郎君将目光转向默默无语缩在角落的甄文君。甄文君没看他,用余光发现了他的审视,心里忍不住大呼冤枉:这回真不是我!你们不若好好检查一番马场里雇来的都是什么人!早就被谢家混入了奸细还不自知,却怀疑起我来!

灵璧轻轻摇了摇头,用只有那郎君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一直都盯着她,她应该没机会通风报信。更何况她也受了重伤,险些丧命。”

郎君道:“我们护送你们回去吧。”

回到宅院,暗卫全部消失,倒是来了一位老者。这位老者身材矮小却步伐如飞,雪白的胡须之上一张红润气血充足的脸每时每刻都带着笑意,不过头顶上只有几根稀疏的毛发,看上去已过耄耋之年,状若神仙。他手里提着一个木箱,身后跟随一位小童,上来看了灵璧一眼道:

“你不过些皮外伤,外敷些膏药不出十日便无大碍。只是这位小娘子断了骨头,需调养些时日。”

灵璧道:“有劳胥公了。”

“你家女郎可回来了?”

“女郎行踪向来不与我说。”

“好好好。仲计。”

老者身旁的小童响亮地应了一声,将木箱打开,取出药和几块薄薄的木板。胥公走出屋门,小童对甄文君道:“请娘子脱去上衣,我为娘子接骨。”

甄文君见这已经是个半大的小郎君了,怎好意思在他面前宽衣。为难地看向灵璧,灵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