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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鱼肉(370)

即便她双腿和双手都残疾,又中了不明之毒,依旧不忘保护阿来。

甄文君足下用力一蹬,挑飞砍来的长刀,两步便跨到了阿穹后上方,双腿狠狠踩在挥刀砍向阿穹的士兵肩膀上,当场将他碾倒在地。反手一肘击断一人鼻骨,长刀抡起一道道锋利的防护,将阿穹和李封圈在其中。反手又是一挡,将卫庭煦也拉了进来。

她只恨易容入城不好带她的马戟,否则长长的马戟一舞这些小喽啰还有哪个能活?

没有马戟,她的刀法也不算差。这么多年来即便是最和平的日子里她也从未放松过对自己的要求,每日练武起码两个时辰以上。日积月累,到了沙场便是收获之时。

只要有人想要上前便要做好脖子被斩断的准备。

甄文君悍勇非凡,死在她一把长刀之下的人甚至没看清她出招就已经交待了性命,一时间众人缓下了进攻的速度。卫家人迅速和甄文君一块儿围成一圈,将卫庭煦李封和阿穹围在其中,白刃对外。

杀红了眼的士兵们遇到强敌很快冷静下来,没有再贸然强攻,而是缩小包围的范围,谨慎掂量着从何处进攻合适。

方才在高处指挥之人再次开口,先是一阵大笑,之后竟调侃起来:“当初二位先后派人到燕行想征纳在下,可惜在下和二位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却又在此地和二位相逢,实乃孽缘。不过看二位生死相依之貌实在让在下分不清究竟是竞争对手还是恩爱伴侣,当真复杂难测呀。”

甄文君并不抬头分散注意力,问道:“那嗡嗡嗡叫唤的老匹夫是谁?”

卫庭煦压着不注流血的伤口,挨在她身后尽量不表现出难捱:“可不就是当初你一心想要的燕行名士曹翡?原来都不知道对方是何模样,只是一心想和我争抢罢了。”

这等危机关头卫庭煦这番话倒是让甄文君有了一丝笑意:“你想要的自然是最好的,跟着你抢准没错,何须知道那曹翡是圆是扁!这么说来曹翡便是军师,将你困于此地?小花呢!她没跟随你左右吗!”

她这一声问话没有得到回答,背对着卫庭煦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此刻是什么模样,不过异样的沉默已经让甄文君心里有不祥之感。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为什么会被困燕行?”

卫庭煦闭了闭发红的双眼,再睁开,围兵依旧,她并不是身处梦中。

“详细情况待离开这里再说。”

“莫非你已经有了脱身之计?”

“有!”卫庭煦还未回答,李封却在她耳边小声道,“我知道哪里可以脱险!”

甄文君疑惑地蹙起了眉头。

“我……寡人在燕行住了好些年,知晓城里的所有暗道!我们此番冲出来就是为了能够借井口离开!”

甄文君想起来了,五十步之外的确有一口井,方才她在人头上穿行的空隙就是借了高高的井口再次飞腾。

“那口井可以通向城外?”

“可以!那是一个秘密通道!绝对可以!相信寡人!”

甄文君问道:“子卓,你说呢?”

卫庭煦:“还有别的办法吗?只能一试。一旦卫家大军回撤,只有全部死在燕行的份,我已经没有时间继续耽误下去了。文君。”

甄文君微微偏了头,示意她在听。

卫庭煦扶住她的腰,声音带着容易察觉的轻颤:

“我的命又交托在你手中了。”

第212章 诏武五年

在阿母说过的所有睡前故事中, 甄文君最喜欢听的便是历朝历代所有著名战役,其次便是开国皇帝南征北讨的故事。在这些故事中但凡是日后当了皇帝且开辟一代盛世的, 出生之时就有征兆。不是金光罩顶便是母亲做梦梦见了龙,这些都不稀奇了。

稀奇的是“天意”。

所谓的天意便是帝王之运。

想要当天子, 除了拥有绝对的兵力、夺权的名义和雄才大略之外, 最最重要的是幸运。用最平实的话说来, 便是命大。

几乎所有以兵马夺天下的皇帝都有一个广为流传命大的故事, 若是日后卫庭煦真的登基君临天下, 今日这神奇之事恐怕也会传为佳话,在各酒楼茶馆内被说书人大肆夸大, 说得唾沫四溅。

“我的命又交托在你手中了。”

卫庭煦这番话只交教甄文君心头发热, 阿母也在她身后,援兵却在城外。卫家人看上去只剩下二十多人, 即便她有通天的本事能够在大军之中几入几出, 也难携带伤员和孩童突破重围, 冲到五十步之外井口。

甄文君苦笑道:“虽然知道一线生机就在不远处,可如何过去?恐怕我也没有办法。”

李封见明晃晃的刀在眼前晃,紧紧抓住阿穹的衣角:“阿婆, 阿婆,我还不想死!”

阿穹双眼无神,不知在想什么。

卫庭煦听罢甄文君的话,也不失望, 笑道:“既然没有逃脱之法那就算了, 不必再徒劳挣扎。”

卫庭煦并非惺惺作态假装从容, 她当真坐了下来,也不坚忍了,让紧绷多时的双腿好好放松:“我就是怕被困太久消息传不出去,连累家人来救我,白白牺牲了。没想到你比家人跑得还要快。今日是我连累了你……算起来你因为我的事受了不少罪,文君,是我对不起你。”

看了一眼双眼发红含着眼泪的卫庭煦,甄文君很快移开了目光,没敢再多看。

卫庭煦:“你的恩情我也只能来世再报了。”

站在高处的曹翡知道士兵畏惧了甄文君的刀,继续这样下去就怕有变故,他立即下令斩杀卫贼一党。

士兵们大喝一声互相提气,跃跃欲试就要上前。

甄文君和卫家众人也做好了死拼的准备。

就在此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不知从何处来的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迷了所有人的眼。

想要夺命的士兵们看不清前路,行动又缓了下来。

曹翡暗觉不妙,大喝道:“杀!”

甄文君心头热血猛地被点炸!天赐良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是以大风为掩护前往燕行没错,整夜行来风一直都未停歇也没错,却没有现下这般疯狂。

北风怒号,铺天卷地地将小小燕行几乎吹散架。残垣废墟被卷入空中,同甄文君卫家人手里的那把刀一样非常危险。砸中谁的脑袋极有可能当场晕厥甚至直接丧命。

风从甄文君后方吹来,束得颇为牢固的头发都被吹得凌乱,在风中张牙舞爪。顺着风而行她越战越勇,逆风的敌军动作全然被狂风打乱,甚至连阵型都摆不成样。

被吹飞了帽子的曹翡看着甄文君等人拼死往外抢,不免长叹——时也命也。今日燕行的天罗地网都无法将卫氏斩草除根,只差最后一点点,莫非她当真是天选之人?

井口就在眼前,甄文君推一把跑在最前方的李封,李封惨叫一声栽了下去,幸好井不算深还悬着一根粗绳让他拽了一把。

李封到了井底,立即转着身四处摸索,很快他便找到了熟悉的石板,大喜,用力将其推开,黑洞洞的通道展现在眼前。

“阿婆!爱卿!你们快点下来啊!有绳子!”李封大喊。

甄文君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精神高度集中的她根本就没发现自己哪儿又被开了一个口子。她将粗绳拽了上来绑在阿母的腰上,将她送了下去。

“解绳子!”甄文君将卫庭煦护在身后,一面刀花狂闪一面对井里大叫。

李封接到了阿穹,麻利地将绳子解开:“好了!”

此时卫家的护卫已经全数死光,只有甄文君一人在抵挡。

长刀被砍断了一截,刀刃上全是豁口,虎口的血顺着手背往下淌。有个士兵追着阿穹下井,一条腿都迈进去了被甄文君扯了回来,一脚踢飞。就在这时身后砍下来的刀已经避无可避,甄文君咬紧牙关打算生抗这一刀,那刀凌厉之势却在半途被瓦解,持刀的士兵大叫一声歪歪斜斜地倒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