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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鱼肉(329)

小花没搭理她,卫庭煦敲了敲她脑袋:“先谈正事,文君去南崖了。”

“哦?”阿燎看卫庭煦一眼看小花三眼,“南崖?去南崖做什么?”

“必定是继续收购田地囤积粮食,然后再挑选合适之人带回汝宁。”

“那个步阶和阿希都被她安排进中枢了,官阶不高,可都是中枢要职,文君的眼光很准。”

“那岂不是对咱们不利?”

卫庭煦含笑点头。

“如今李延意都赶你去秘书署专心修史了,文君妹妹也和你唱反调,不说那一向权尊势重的左家和林家,就连薄家也日益壮大,你竟丝毫不担心?还是说你有十足的把握让文君妹妹回到你身边?”

卫庭煦摇了摇头。

“那你……”

“不破不立,可现在文君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如今她正在有条不紊地未雨绸缪,她已经成为我无法掌握之人。”

“无法掌握……”阿燎摇曳着扇子,“若是无法掌握不觉得心中不安吗?”

小花将煎好的茶递给卫庭煦之时,听到她说:“心中不安且无法预计才是乐趣所在。”

甄文君的确去了南崖,亲眼见识了万向之路的盛况后在宿渡见了朱毛三,将他接到了南崖,在最好的酒楼吃了一大顿后告诉他这几天好好收拾一下,三天之后便出发了。

“发出?去哪里?”朱毛三手里还握着肘子,一嘴油看着他这义妹。

“自然是去汝宁。”甄文君酒喝得有点多,脸色略略发红,扶着朱毛三的肩头。

“汝宁?”

“对,汝宁。”甄文君道,“朱大哥不是一直想要回汝宁么?这宿渡成天如火炉一般热死个人,就算万向之路已通富庶了不少,可再怎么说也不如汝宁啊。”

朱毛三立即将肘子丢了,抓住甄文君的手眼泪说下就下,吸着鼻子叹了半晌才开口:“大哥听说妹妹现在已是荡寇将军,是天子身边的红人!大哥以为你早就将大哥忘了呢……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我老朱还有离开宿渡的一日!”

朱毛三握肘子一手的油,此刻抓住甄文君哭得屋顶发颤,甄文君丝毫不嫌弃,还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帕子递给朱毛三擦眼泪:“大哥这是哪的话,小妹既与你结拜咱们就是异姓兄妹,自然有福同享!小妹在京中摸爬滚打这么些年总算积累了一些人脉,如今这荡寇将军虽是个杂牌将军,可说到底也是将军,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只不过要委屈大哥了。”

“委屈?”

“大哥在宿渡好好地当着南安将军,回到汝宁的话只能先在小妹手下当个校尉……”

甄文君还没说完,朱毛三立即伏在地上,用力磕了三个头,磕得额头上血花四溅。甄文君赶紧上前将他扶起来:“大哥你这是做什么!”一旁的步阶和酒家里其他食客都被朱毛三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妹妹,不怕你笑话,老朱这辈子只有一个愿望,那便是去大聿都城汝宁看上一眼。老朱今年已年近五十,虽有个南安将军的头衔,可说到底就是个流放在外的屠夫,无论立了什么功绩明帝看不上我,让我留在宿渡,一待便是二十年。这破头衔老朱不在乎!老朱只想在有生之年离开这个安乐窝,重新上战场杀几个胡子!别说是校尉,就算是个敢死的小卒都好,妹妹……”朱毛三抬头看了眼甄文君,又用力磕了几个头,“妹妹,你是老朱的贵人!老朱一定会记得妹妹恩情,以死报恩的!”

甄文君被他说得心中火烧一样地热,赶紧将他扶起来,擦掉血:“大哥,你我志向相同又乃莫逆之交,说什么报恩岂不让人笑话!从今往后关山飞渡横戈盘马,我们兄妹二人同生共死!”

朱毛三将这些年落魄宿渡的委屈与不甘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翌日便精神抖擞,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一大早翻了山头热得一身大汗淋漓,说要先将这大肚子减下去。

甄文君阿穹和步阶一块儿去看了宿渡的地和粮仓,算了算储藏的粮食,比预计的还要多。

赛麻沸储存了整整一百缸,甄文君试过药效之后非常满意。

粮仓丰足金银满地,甄文君在合上私仓大门的那一刻信心十足。当时在宿渡买下五万顷薄田时只不过想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没想到如今成了她最大的后盾,万分庆幸。

此次南行甄文君是以带阿母看病为由请的假,李延意特批了一个月给她。眼看假期就要用完,她带上朱毛三等人一块儿返回汝宁,返回那个汇聚了无数人野心的混沌中心。

天色渐晚,李延意来到长宁宮前下了马车,经过浮桥往里走。

说起牧儿和恭儿,李延意有些犯愁。若是黄龙丹还是不能让她和阿歆有后,那么牧儿和恭儿要选谁立为太子?说到底恭儿还是比牧儿要聪颖一些,也是女孩。她这一代女帝千秋之后合理而言是要再一位女帝巩固女性的地位,恭儿会是比较好的选择。

可若是这样,世人会不会觉得她喊着平权的口号,实则在打压男性?

李延意在双目发滞地思考着,思绪被小孩的笑声打断。

远远地她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正在玩耍。女孩儿正是恭儿,另一个是个穿着奴婢衣衫的小男孩。奴婢小孩儿野蛮地用力一扑,恭儿大叫一声跳着逃到一边。

长宁宮内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奴婢?李延意从未见过。

李延意凝神望去,只见那小奴婢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咧嘴一笑,这一笑吓得李延意心内轰然一声,脸色骤白。

这小奴婢长着两张嘴,一张横着一张竖着,他那一笑从竖着的唇瓣里露出粉红色的肉和白森森的牙,畸形的面容带着兴奋,盯着恭儿诡异地笑,就像要将恭儿吞了似的。

“我来啦!”

小奴婢再次冲向恭儿,恭儿咿呀呀地叫着狂奔,李延意竟冲上前去一脚将兔唇小孩踢飞。

第185章 诏武四年

兔唇小孩本和恭儿玩得开心, 被突然踢飞,在地上滚了两圈, 皮糙肉厚的一点事儿都没有,重新站了起来。一改方才的欢乐, 有点儿发懵地看着踢倒他的女人, 再看了看一样惊魂未定的恭儿。

眼前这个女人与他见过所有的姐姐都不一样, 凛若冰霜双目藏火, 像是天上的神仙又如地狱战神。追月军士兵齐刷刷地从那人身后展开,将小孩儿围了起来。小孩儿被吓得缩成一根棍儿, 连呼吸都屏住了。

“你是谁。”李延意逼近, 问他。

小孩儿不过四五岁的样子,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哆哆嗦嗦地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反而尿了裤子。

恭儿圆眼珠子一转,“哎呀”一声倒在了地上, 捂着肚子大叫。

李延意心烦气躁地回头瞧她,见她在地上满地打滚,小脸都憋红了,不耐地问道:“你又怎么了?”

“母皇, 儿臣……肚子好痛……好痛啊儿臣是不是要死了!”

追月军的士兵将她抱了起来, 恭儿谁都不要就要李延意,李延意只好把她抱到怀中, 为她擦去额头上的汗:“叫御医。”

“喏!”

“母皇……”恭儿生怕李延意离开似的, 用力拽住她的袖子。

李延意道:“你知道什么是死?就在这儿胡说。”

“恭儿没有胡说, 母皇,恭儿的肚子真的很痛……”恭儿一边躲在李延意的怀里撒娇一边向兔唇的小孩儿使眼色,让他快点儿走。

兔唇小孩领会了她的意思,转身要逃,一下子撞上了穿着厚重铠甲的追月士兵,差点将小鼻子撞平,“哎哟”一声摔了回来。恭儿心里嫌弃地“啧”了一声,索性闭上了眼睛圈住李延意的脖子认真装死。

“你母亲可是姓冯?”李延意抱着恭儿回头问那兔唇小孩。

“是、是……”兔唇小孩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们母子不是一直都在永和宮中吗?宫外有专人看守,你是怎么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