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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鱼肉(317)

甄文君道:“我要去向天子复命,这里有封信你拿着去尚书台见尚书右丞陈广鉴。他自会给你安排。”

阿希原本因为赶路愁苦的脸顿时放晴,接过举荐信就像接了沉甸甸的银子一般。

阿希拿着信件去了尚书台,结果刚一到门口就被两个身着甲胄的兵士拦了下来。

阿希举着手中信道:“我来拜见尚书右丞,这是我的举荐信。”

兵士皱眉扫了阿希一眼:“小娘子速速离去,莫要捣乱。”

阿希“嘿”了一声,挺直了腰:“谁捣乱啊!你们才是别狗眼看人低!我是即将上任的山海都尉,你们去问问陈广鉴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有一个字儿说得不对你们尽管罚我!”

兵士冷笑一声:“如此就莫要怪爷们不客气了!来人!把这个冒充都尉,在尚书台前寻衅滋事的疯婆子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阿希一脸震惊,还没等申辩就被人拖下去实实在在地挨了二十大板。这下不仅腿内磨破,二十板子打下去屁股都烂了,一身血给丢出了尚书台。

阿希被打了个莫名其妙,提着半条命回去积学府找甄文君,甄文君刚从禁苑回来,见她这副惨状不由得大惑。

“你骗我……”阿希趴在床上,哭哭啼啼,“人家根本不让我当官,还打了我一顿。”

甄文君赶紧给她配了止血的药,要将她袴撕下时,连着一块儿的血肉模糊,阿希仿佛杀猪一般地叫唤,甄文君都不好下手:

“我还没撕呢。你忍着点。”

上个药阿希鬼哭狼号,甄文君听得也心痛,毕竟是她让阿希去找人的,没想到没能上任居然还被打成这样,这事儿肯定没完。

给阿希上了药后甄文君直接去了尚书台找陈广鉴,陈广鉴也是刚刚办完事回来,听甄文君说了这事儿万分尴尬:

“不知中郎将已经回朝,本想跟你说这事儿呢……这个山海都尉已经有人上任了,尚书台的护卫才会以为阿希娘子是来捣乱的,怪我,没及时和中郎将说。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向阿希娘子好好道歉。”

“有人上任了?谁?还有谁能比阿希更适合这个职位?”甄文君质问对方。

“是长孙家的女儿,长孙燃。”

“长孙燃?阿燎?”甄文君万万没想到居然是阿燎,“那阿燎乃是个草包,什么都不会。阿希可以徒手绘制大聿八成的地貌平面图,那个纨绔世家子弟能做到吗?”

陈广鉴被她问得哑口无言,且她风头正劲不好和她争论,只好说:“此事并非我一人可做主,中郎将就别为难老夫了吧。今日在山海司有一个春日清谈会,其实也不是什么清谈,就是新上任的长孙都尉就任雅聚,邀请了朝中所有官员,中郎将亦可前往。”

陈广鉴的意思是这事儿该是卫家和长孙家强强联手的结果,他没办法左右,你有什么话就去山海司直接找长孙燃对峙好了。

甄文君便不再和他多费口舌,叫上步阶和左堃达一块儿去了。

在去的路上左堃达还憋不住问了一句她和卫庭煦怎么了,怎么不见卫女郎来找她。甄文君好奇左堃达明明是左家人怎么对卫庭煦那么有好感,忽然想起左堃达还在当传信兵时曾经为了传信给卫庭煦,快马加鞭日夜不停,受了重伤。本来卫庭煦大可不管他,而当日还不能下地走路的卫庭煦亲自推着四轮车送药给左堃达,让这个小小的骑士对她颇有好感,延续至今。

不止是左堃达,灵璧小花还有诸多卫家护卫都对卫庭煦评价颇高。甄文君知道她背地里的诡计可这些受了她小小恩惠之人并不知道,只当她是个贤良有礼又足智多谋的美娘子。而大婚之日的血案也被她们妻妻二人既有默契地掩盖了下去,知晓此风波者很少,所以明白卫庭煦真面目者依旧没几个人,也难怪左堃达这傻子会惦记着她。

甄文君随口敷衍着,一行人来到山海司,远远地她便在人群之中看见了站在一架木质高台前,穿着官服的阿燎。

山海司里颇为热闹,想要和长孙家攀上关系的不在少数。甄文君个高,即便站在最外面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阿燎废话了几句后便有人问她新官上任有什么打算,阿燎道,山海司建立的初衷便是为聿军提供最全面的行军作战地形解析,她一定会做好这件事,不负天子的器重。

步阶小声对甄文君道:“大聿的平面图都在阿希的脑子里,随手便能画出地图,这山海司却落入旁人之手,实在可惜。”

就在甄文君要开口之时,阿燎忽然拿出了一颗木雕的圆球,甄文君立即被她吸引过去,总觉得这颗精巧的木球似乎有些眼熟。

阿燎将圆球随意往桌上一丢,圆球没被砸坏,反而忽然向四周延伸,转眼间变出了一座缩小的城池的模样。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甄文君等人也看呆了。

这是个缩小版的立体汝宁城,其中可以数出汝宁的坊间和街道,建筑的高矮也有区分,即便再细微之处都做得栩栩如生。

甄文君立即想到了包罗万象和卫庭煦那个一触便整齐展开的胭脂盒子,其中丰富而惊人的机巧与眼前的小小城池如出一辙。

“这,若是行军打仗带着,可比平面图要好使多了。”甄文君在步阶耳边说出了实话。

步阶还没说话,一个熟悉的声音硬是挤进了二人之间。

“夫人所言极是,这便是长孙都尉研制多时的天兵神盒。”

步阶回头一瞧,施了礼:“女郎。”

甄文君没有回头,也不用回头便知这假模假式说话,且有可能喊她“夫人”的人是谁。

第177章 诏武四年

“多年未见, 你何时回来的?也不来府上一叙。”卫庭煦和步阶在一旁闲聊着,语速不紧不慢, 不尴不尬,反倒是步阶被问了个正着, 干干地笑道:

“在南崖的家中出了些状况, 只能回去照应。现下处理好了, 自然要回来听候甄女郎差遣。”

“文升博闻强识运筹帷幄, 能得到文升这样的谋士乃是文君之福啊。”

甄文君站得笔直,依旧没有回头。

步阶本想三言两语聊完, 卫庭煦却不放过他, 闲扯个没完。甄文君本打算直接离开,没想到候了多时的左堃达又跑上来问候,说这么久都没见到卫庭煦, 不知她去了什么地方。

“我一直都在卫府,只不过受了些伤没有出门而已。”

卫庭煦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坦然, 甄文君感觉到后脑勺有点儿发烫,似乎有谁的目光落在了她脑后,也有可能是错觉。

“受了伤?莫非是大婚之日的那场意外?”左堃达小声道,“那日我本来想去恭贺二位女郎新婚大喜, 可有军情要令没办法脱身, 只送去了贺礼。之后听闻大婚当日有贼人闯入卫府,还被甄女郎打死了。莫不是那时受的伤?”

甄文君白眼已经要翻到后脑勺了, 这左堃达……试探敌情时何等的轻巧机灵, 放到平日里竟是个二傻子!本想要提拔他委以重任, 现在有点儿动摇了。

卫庭煦笑道:“没错,就是那日受的伤。幸好文君及时出现杀了歹人,否则我这条命就要交代进去了。对了季永,前几日我去阿燎府上小聚,那阿喜娘子还提到了你。”

“什么?阿喜娘子?”左堃达心砰砰直跳,“她说了什么?”

“阿喜娘子给青鸾的姐妹们做春日的衣衫,买回去的布料子太硬颜色也像是男子穿得更合适点,她便想着干脆做一套男子的春衫好了。阿燎平日里喜欢艳一些的颜色,阿喜便想到了你。那日我见阿喜已经将衣衫做好了,想要给你送去,又怕你多心便不太好意思。”

左堃达从耳朵红到脖子,好像卫庭煦这话犹如滚水,将他烫了个熟烂。

“阿喜、阿喜娘子已经拒绝我了,我又何来的脸面胡思乱想?难得娘子还能记得有我这个人,我……若是可以的话,我自行去取便好!可以让阿喜娘子放心,她对我无心我自然不会勉强,更不会胡来,只希望在这无情的尘世间多一位能说得上话的知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