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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鱼肉(297)

卫庭煦道:“远日无怨,近日无仇。”

萧难厉声喝问:“那秘书丞大半夜的来消遣萧某作甚!难不成这还是陛下的意思?让萧某去当甄文君的替罪羊吗?”

卫庭煦“咦?”了一声:“中郎将何必如此激愤,在下可有说过一个和陛下有关的字眼吗?还是说足下心虚了?”

“你……”

“罢了罢了,在下不说胡话了。”

听卫庭煦丢出这句话,萧难心中略略一宽,谁知卫庭煦接着道:

“认真来说,在下的确在此等候中郎将多时了,也的确是受了陛下的圣意要将你缉拿归案。”

“可笑!卫庭煦,你这是想要冤枉我吗!”

“冤枉与否待你走过一遭诏狱便见分晓。不知中郎将是自己去呢?还是要下官送你?”

即便甄文君此刻被关押待审,卫庭煦也不可能一个人出现,周遭必定布下了天罗地网。萧难身为统领禁军的之人,不仅对李延意熟悉,对于李延意身边的近臣更是不可能怠慢。她知道卫庭煦是个颇有心机的人,所以,在卫庭煦出现的第一时间她便深知不妙。

若是进了诏狱,等待她的是什么萧难再清楚不过。这两年里她也为李延意送过不少人进去,全都死在了里面。这诏狱是不折不扣的人间炼狱,能活着出来的除了当年怀帝时被构陷入狱的卫纶外,再无一人。

心下一横,抽刀直刺卫庭煦。

只要挟持卫庭煦逃离汝宁,之后再做谋划也不迟!

萧难出手非常快,追风逐电剑光只是一瞬就杀到了阴影中立着的卫庭煦面前,也不过是须臾之间,只听见兵刃相交的刺耳声贯穿了小街。

阴影中的人不是卫庭煦,而是一名武功高强的年轻娘子。那年轻娘子身手了得,在黑暗之中不知为何仿佛能够看得一清二楚。萧难和她对拆几招后吃了看不见事物的亏,很快,那年轻娘子手中的一双短剑架在了萧难的脖子上。

萧难当即被俘,卫庭煦从旁边的小门里走了出来,年轻娘子从萧难身上所带的竹篓里翻出来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检验一番后附到卫庭煦的耳边。

卫庭煦面带笑意她朝着阿鹤拱手致谢:“有劳阿鹤娘子了。”

阿鹤将双眼前一对古怪的琉璃片取了下来,她能够在黑暗中视物且顺利擒获箫难正是因为这两片琉璃片。阿鹤笑道:“女郎和我们阿燎情同手足,何必说谢,太见外了。”

卫庭煦转向萧难时脸上笑意更深了几分,将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这莫不是剧毒一枝嵩?以此做饵钓出来的锦被鱼,中郎将倒也下得去口?在下记得这一枝嵩乃是谢家爪牙杭烈擅长使用的毒药,曾经用此毒害死了陛下的几位亲信,为何中郎将也深谙此道?莫非中郎将和谢家有什么渊源?”

萧难面色如纸却依然咬牙切齿地骂道:“呸!什么一直松一直紧的,都是你卫庭煦要栽赃我的手段!莫要以为你按些莫须有的罪名给萧某就能给甄文君脱罪!我萧难做人俯仰无愧于天地!”

卫庭煦走近她,俯身贴着她耳朵轻声道:“若非坐实了你谢家余党的身份,且和国舅爷里应外合地勾结,陛下又怎会让我亲自来押你入诏狱你?”

萧难难以置信地“啊?”了一声,正要开口,卫庭煦将她堵了个正着:

“事成之后你便要去国舅府上杀人灭口,以此洗脱自己出卖陛下行踪的证据?想得挺美。放心,你和国舅爷一个都逃不了。”

“什么,你胡……”

阿鹤迅速上前将萧难的嘴堵上,让她呜咽着说不出话。

卫庭煦不再多看萧难一眼,转身进入街口的马车之中。阿鹤和一直埋伏在旁的追月军士兵们押着萧难直接去了诏狱。

第165章 诏武三年

关训今夜正在诏狱, 听说卫庭煦来了也没什么惊讶,反而觉得这卫子卓算是沉得住气, 甄文君被押入诏狱这么多天了现在才来。

本以为卫庭煦是为了甄文君之事而来,关训带着人走到罗衣巷口, 看到被五花大绑的追月军中郎将时脚下一顿, 却也在须臾间领会了过来, 对着箫难身边马车上的卫庭煦道:

“秘书丞深夜造访诏狱有何事?”

卫庭煦从马车上下来, 还礼道:“下官奉了陛下密令秘密捉拿逆贼,唯恐抓捕有变才不得不漏夜而来, 深夜叨扰廷尉还望见谅。”

关训看了看被堵住嘴的萧难, 问道:“陛下之命?”

追月军乃是李延意的禁军,这位女帝登基之后将禁中的所有虎贲军都换成了女子,称为“追月”, 如今的追月军风头无二,便是他廷尉署也要稍避锋芒。萧难身居中郎将之职足见天子对其重视。

只不过一山还有一山高。若今日是旁人押着她来说是逆贼关训必定掂量几分, 先向天子请示一番。可来的是天子近臣,是帮助天子立下赫赫功绩的卫庭煦,又得另当别论了。

“正是。”

卫庭煦将随身携带的天子诏令拿来递给关训:“追月军中郎将萧难,勾结逆党行刺天子, 极恶不赦。陛下命廷尉火速审理此案, 务必要让这逆贼吐出所有同党。关廷尉,陛下的安危便是大聿的安危, 切莫叫有心人得了可乘之机。”

进入诏武年间, 廷尉署也渐渐有了些改变, 李延意削弱了廷尉署单独办案其他各个机构无权干预的巨大权利。他们依旧可以上囚高官贵族下斩奸臣贼子,但若是天子有令,无论是捉拿、审理亦或者是重审,都有极大的优先权。天子所“诏”之人廷尉署没有直接处死或释放的权利,必须得通过天子审批方能作数。

如今卫庭煦拿着天子诏令关训只能听令,当即让人将萧难押进了诏狱内。

“既如此,关某立即开始审讯萧难,就不送秘书丞了。”

见卫庭煦没有要走的意思,关训疑惑道:“天子可还有别的吩咐?”

卫庭煦回道:“回廷尉,陛下要下官第一时间将审理结果回报。”

关训“哦”了一声道:“秘书丞的意思是要与关某共同审理此案?

卫庭煦:“下官只是在一旁观摩记录,具体鞫狱还是要劳烦廷尉。”

关训没有客气的笑也没有任何不耐烦:“诏狱常年不见阳光且死者众多,湿寒之气极重,秘书丞身子弱可要当心,不要沾染上晦气才是。”

卫庭煦淡笑:“多谢廷尉关心,下官虽然身子弱了一些,这点儿小小的干扰还是不碍事的。”

被堵了嘴的箫难呜咽个不停。她知道诏狱是什么地方,一进去便再难出来。更何况听说关廷尉是人间阎罗,绝对的铁面无私狼猛蜂毒,谁落到他手里必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这样一个人居然对姓卫的客客气气……再者还有天子的诏令护航,箫难明白这回自己必定九死一生了。

天将放亮,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李延意已经起床,叫了人来询问卫庭煦可有回来,得知人还在诏狱时李延意点了点头,便去用早膳了。

刚用了一半有人来报,说秘书丞在外候着等待复命。

李延意把手里的粥碗放下道:“让她到御书房等寡人。”

卫庭煦入内行过礼之后,将萧难的供词递上后,直接跪下道:“臣万死,陛下遇刺一事,臣难辞其咎。”

“子卓这是何故?”李延意起身去搀她,卫庭煦却不肯起身,直道她罪该万死请天子降罪。

李延意又劝了几番后将手里的卷宗打开,一一看过后道:“这萧难竟是谢氏余党?她勾结国舅庚拜想要里应外合行刺寡人,将其护驾不利的罪名推到中军校尉甄文君身上,从而扳倒秘书丞,扳倒女官?”李延意默默地看了卫庭煦一眼,继续将卷宗往下念,“而庚釉趁机率私兵护驾,以夺护驾之功?”

卫庭煦回道:“臣也是今日才得知,这萧难是当年谢扶宸所收养的一批乞儿中的一人。此前在平苍以猎户的身份蛰伏近十年,其真实身份乃是谢家联络网中的一枚暗棋。谢扶宸伏法之后,这萧难为了‘复仇’便混入了追月军的招募中,潜心苦练直到升至中郎将。若非陛下此次遇险,臣也是万没想到追月军中竟潜入了谢氏所豢养的逆贼。陛下,此事牵涉到追月军,只怕朝中会有人以此做文章施压,从而制造更大的风波。当日追月军的招募虽非臣所负责,可归根究底此次行刺的幕后之人其目的在于要将臣拖下马。令陛下陷于危难之中乃臣之过,还请陛下降罪于臣,以平朝野之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