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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鱼肉(252)

“咔哒、咔哒……”

阿燎耳朵竖起来了:“这是什么声音?”

卫庭煦也在听,一个答案浮上心头之时冷汗瞬间狂冒,身子一晃用力抓住甄文君的衣袖。

“怎、怎么了?”甄文君也被她这模样吓着了。

“狗。”卫庭煦从牙缝里好不容易挤出这个字时脸色已经如白纸,“这是,狗爪子的指甲敲在地面上的声音。

卫庭煦没听错,的确是狗。

一只长着灰白相间长毛恶犬从远处走来,充满警惕的双瞳盯着这些陌生人。

甄文君长臂一挡将卫庭煦挡在了身后,抽出长剑对准了那只恶犬。

恶犬嗅到了陌生的气味,后背的毛全部炸了起来,嘴唇颤抖着往上抬,露出发黄的獠牙,从喉咙中发出警告,警告这些入侵者不许再往前半步。

“走。”甄文君道。

恶犬左右摇摆了一番,拔腿向着她们猛冲!

“走!”

甄文君将卫庭煦往后推,阿叙立即护着阿燎和卫庭煦躲到一处立牌之后,甄文君持剑正对着发狂扑咬的恶犬就去。阿鹤也将铁拳套戴上,正要说文君妹妹咱们左右夹击伺机而动,就看甄文君已经冲到恶犬面前。

恶犬四肢比小娘子的手腕还粗,毛皮之下尖锐的爪子犹如能轻易割开人肌肤的锋利之刃。这如何像一只犬,分明比老虎还要凶猛。

就在甄文君要和恶犬对上之时她忽然改变了方向,跃至恶犬上方揪住它后脖子上的肉。

这一刻她想到的是当年在南崖见到阿歆那惊为天人单手制马那一幕。那时她就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如阿歆一般神勇。

手中并不是受惊的疯马,却也是只充满力量的恶犬。随着年龄的增长,甄文君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来自身体深处蓬勃之力。她只是想试一试自己的能力已经抵达各种高度,能力是否能够及得上膨胀的野心。

五指如铁钳死死地抠住恶犬的脖子,抠住它的骨肉,甄文君大喝一声将它反向猛压,砸在地面上!

恶犬脑袋撞在地面,“咚”地一声结实巨响,恶犬苦痛地哀嚎着四肢乱蹬想要站起来,撅着屁股往后蹭。无论是乱蹬还是乱蹭都无法摆脱甄文君的桎梏。甄文君抽刀要将它的心刺穿,无意间看见它嘴周围灰色的毛已经发白了。

这是一只老狗,比甄文君想象的要老得多的狗。

“住手!你们是什么人……”

和恶犬战了一回合才有个老人姗姗来迟。

那老人蓬头垢面黄发台背,蛇皮似的手臂抓着根木头当拐杖,一寸一寸地往前艰难地推动自己的身体。从开口说话到真正走到甄文君面前,短短二十步的距离他竟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了大半天。

阿鹤:“有人。”

阿叙:“居然有人。”

阿燎:“这人在说什么?”

阿鹤和阿叙同时摇头。

只有甄文君听懂了那老人的话,情不自禁地顺从了老人之语将手中力道放缓,那只狗趁势逃脱,依旧对着甄文君呲牙,只是不敢再扑,躲到了老人身后。

走得慢还走得大喘大咳,老人到甄文君面前之后疯狂咳嗽,几乎要将所有内脏都咳出来。咳嗽终于停了,他舒了一口气,用仅用的一只右眼打量着入侵者。

“中原人。我已经有八十年没见过中原人了。”

看不出老人的年龄,他的声音就像是旱地里粗糙的砂石,每说一句话都能磨得人的耳膜发疼。老人从她们的脸庞上一一看过去,直到看见了甄文君。老人树枝一般的身子定在了原地,魂魄出窍了一般完全不动了。

“他怎么回事……”阿鹤心里害怕,“不会,不会死在那儿了吧。”

老头的腿往前挪了一丁点儿。

正要上前一探究竟的阿燎和阿叙身子一晃差点儿栽在原地。

“你。”老头缓缓地抬起手,几乎过了一整年,他的手才抬至半空,手指蜷缩着无法全然伸直,他指着甄文君道,“你是夙斓的后人。”

甄文君眼底掠过一抹顿悟之色。

夙斓的后人?甄文君不确定他所说的“夙斓”二字如何写,能够确定的是长歌国一定是阿母的故土,是她的故土!踏上这片土地时心中呐喊便是血液深处的沸腾!

阿母在此长大?不,看这里废弃的时日不短,没有几十年这些建筑和城墙不会被腐蚀到这种程度。阿母应该一早就在大聿了,甚至更早的几辈人就已经离开骨伦草原,阿母对于大聿的历史人文掌故都颇为熟悉,她应该就是在大聿出生长大的。

老头盯着甄文君看了半晌,哼了一声:“你们夙斓家的人都是贪婪的小人。你也一样,也是为了长歌大人的遗物而来的吧?已经百年了,你们竟然还不肯放弃吗?老身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等我一死,长歌大人的遗宝所在便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将会和我一起随着摩罗天神去往乐土,再也无人能来打扰长歌大人的安宁!”

阿燎一脸疑惑地看向卫庭煦:“他叽里咕噜的在说什么?”

阿鹤皱眉:“他似乎有点儿不高兴。”

阿叙:“他好像是在骂我们?”

甄文君全都听懂了,但她不能表现出知晓的模样,跟着阿燎她们无解地摇头。

长歌大人的遗宝是什么?莫非就是女女生子的秘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守城老人是不是有点儿无聊?

甄文君不知是喜是忧,叹了一叹,目光还是看着前方,不知在与谁说话:

“不用藏了,出来吧,你偷袭不了我。”在这话的末尾多加了一个像是语气的“哈?”,听似在威胁,其实这个语气在长歌语中的有“出来”之意。

甄文君往后看去,目光落在倒塌了一半的墙后。

阿燎她们也一并看去,半晌,竟真有个小女孩走了出来。

那女孩看上去八九岁的模样,一双髽髻扎得歪歪斜斜,圆圆的小脸蛋被风吹得发红皲裂,蛇似的双眼不甘又凶狠地盯着甄文君等人。她手里拿着两把和她小个子十分不符的长长马刀,一边看着拆穿她的甄文君,一边走到老人身边,用长歌语和老人交流。

“爷爷,那个女人会说我们的话。”

计策被拆穿,老人愤恨道:“她是夙斓的后代,说起来也大概算是长歌人。”

阿燎听不懂他们的话,只知道以礼相待肯定没错,便换上一张恭敬的笑脸上前施礼,看这老头动作迟缓,估计耳朵也背,特地大声地喊道:“老人家!我们是大聿来的!特地来你们长歌国拜访!”

老人被她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厌烦地把手中拐棍对着阿燎鼻尖的方向点了点,阿燎看了看老头又看了看拐棍,回头问道:“他这什么意思?让我给他扶拐?”

老人用拐棍在地上缓慢地划出一条长长的痕迹,阿燎了然地哦了一声:“估计是他们国家的文字,觉得我们听不懂就干脆用写的,不过这长歌国的字儿我也不认识啊!”

待老头在地上划完,阿燎正要研究这长长一横在长歌国里代表的是个什么意思时,那老头朝着她吐了口痰,正好落在横线上,拐棍敲着她让她后退。阿燎恶心地往后一跳,这老头竟是要与她划清界限,赶她走!

阿燎骂道:“你这老村奴!”

卫庭煦见那只恶犬被甄文君制服已不敢上前,心中宽慰不少,脑中焦虑大减,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甄文君:“他是在跟文君说话,似乎是认识文君?”

甄文君正因这突如其来的讯息震颤不已,面对卫庭煦这一问心中发虚,笑了两声:“怎么会?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出大聿,更别说来这长歌国了。而且看这城中破败的样子,估计这长歌亡国都得是上百年的事儿了。”

甄文君实在佩服卫庭煦的观察之力,即便再小的细节都会被她收入眼底。

不过甄文君也不慌了,她知道卫庭煦未必确定,所有的话中有话都是在试探而已。只要冷静否定,虚虚实实,就算是卫庭煦也不好一口咬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