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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鱼肉(240)

“剖人心的恶魔是吧,就让他们先将你的心剖出来!”甄文君将他捆在马上,一抽马屁股,马吃疼带着阿耶往尘头大起的方向奔去。阿耶嘴被布塞满,双手反绑整个人在马上摇晃着,好几次都要摔下来。

离克拉伊的马队越来越近,阿耶看见了克拉伊们戴着的鸟头面具,双股战战眼泪都要吓出来了。

真的是他们!真的是!

马还没跑至克拉伊面前阿耶就被吓晕了过去,两眼翻白挺在马背上,一张脸对着天空,白沫从布的缝隙里往外涌,在空中连成一线。

甄文君飞身骑上小雪,要和左堃达一块儿前去一探究竟。

“文君。”卫庭煦唤了一声。

甄文君回头看她,对她笑:“放心,不会有事的。小花,你们都到岩石之后藏起来,在我们回来之前不要出来。”

小花点了点头,马上让人将骆驼和马车藏好。

甄文君和左堃达控制着速度以阿耶为掩护,边骑边伸长了脖子往前方看。

克拉伊有二十多人。

他们全部都戴着狰狞的鸟首面具,白嘴鸟尖啸的声音能传很远。他们迎面冲来来势迅猛,似乎在追赶什么。甄文君定睛一瞧,在克拉伊的骏马群正前方,有一辆牛车。

牛车……

没错,是牛车,甄文君又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她没看错。

一辆珠光宝气的黑牛车慢吞吞地踏在黄沙之上,一步一个脚印拉着车往前挪,在奔腾的马群衬托下显得更加漫不经心。它浓密的睫毛被打理得曲卷娇俏,一枚金色的鼻环打在鼻孔之间。牛头顶盖着一层樱粉色的布盖,布盖四角坠着指甲盖大小璀璨的宝石。每一次风刮来宝石便左右摇晃,牛鼻孔不断出着气,似乎也感觉到身后磅礴的杀气。尽管如此牛依旧跑不快,绑着精致红丝带的牛蹄子在滚烫的黄沙里慢动作般抬起又落下。

牛后的车舆十分宽敞,舆顶棚上绘着三团火焰,能容纳四五个人铺着鳄鱼皮的座位上只坐着一个人,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着一身湖蓝色的薄纱长裙,长长的头发盘进了镶金边的软帽之中,口鼻也有厚厚的纱巾围起,只能看见她一双碧蓝色双眼和一小截高挺的山根。无论是牛、车或车上的人都华贵非常,一眼就能看出她非富即贵。

甄文君纳闷,沙漠腹地怎么会凭白出现这样一位女子?

相较于牛的淡定,这女子却忐忑难安频频回头,确定身后的悍匪离她越来越近却不舍得抽打牛好让牛跑得更快些。

马上的克拉伊怪笑着,对着那女子狂流口水。甄文君和左堃达交换了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拿出剑和长刀,冲着克拉伊杀过去。

这世上还有哪一族人能够与冲晋人相提并论?与冲晋人打过那场刻骨铭心之战后,甄文君和左堃达已经无所畏惧。

克拉伊将肥羊从慢吞吞的牛车里拎了出来,从马群的最前端抛到最后,再将她抛回来。女子被丢来丢去吓得花容失色忍不住尖叫,这些人却不停手以此为乐。直到两团黑影刺进了马群之中。

这两人来得极快,还未看清他们的模样就有几匹马跪倒在地,连累身后好几匹摔在一块儿。

那女子就要落地,甄文君掉转马头猛冲,拽着她的衣服后背心将她拉上马,丢到自己身后。

“低头!抱紧!”甄文君一喝,那女子立即听话低头将脸藏了起来,死死抱住甄文君的腰。

两匹马迎着她杀来,挥舞着手中的大砍刀大叫着,白嘴鸟群收拢的翅膀做好了进攻的姿势,尖嘴朝向甄文君刺下犹如一排排的利箭。

甄文君驾着云中飞雪没有任何的惧色直冲上前,就在双方短兵相接之时甄文君身形一晃轻巧地躲过了迎面而来的两把大砍刀,双方骏马相交而过之时眨眼一瞬,对方的马脖子就已经被开出了两条大大的血口。马受伤乱跑,白嘴鸟趁甄文君不备要啄走她的眼珠,甄文君抬起右臂抵挡,铁护腕轻轻松松将白嘴角挡下,她横臂一甩把白嘴鸟甩入黄沙之中。

依旧有多只白嘴鸟追在甄文君身后疯狂啄她的后肩,甄文君痛得眼泪花自冒,无奈这位置挥剑难斩,不小心便会误伤身后女子。幸好左堃达及时赶到,几刀划来将白嘴鸟全部斩杀。

克拉伊紧追不舍,甄文君和左堃达将他们引到了一座石林之中,逼迫他们的马群变成纵队只能一个个往前上。甄文君和左堃达一左一右埋伏在石林两边,专砍马蹄。克拉伊追得太凶,发现中计时已经来不及停步,最后全都折在了石林中。

石林上窄下宽,白嘴鸟群不好空袭,只能着急地在上空盘旋。

甄文君和左堃达都受了伤血流不止,打算先将伤口包扎之后再冲出去和白嘴鸟厮杀。

“你还好么?”甄文君快被身后的女子勒断气了,挺直了身子深呼吸,“你可以放开我了。”

女子低低叫了一声,立即放开手,差点从马上翻下去。

甄文君无奈又扶了她一把,将挡沙子的嘴罩揭下来绑在脖子上,为脖子后面的伤口止血。

看见甄文君又美又俊的侧脸,那女子“啊”了一声,惊呼了一句胡语,甄文君没听懂。她又说了一句,显然是另一种语言,甄文君还是没听懂,直到她说出了大聿话:

“你、你是女子?”

多稀罕呐……甄文君纳闷道:“我哪不像女人了?”

左堃达努力憋笑,那女子的面纱松松垮垮地掉了下来,她大惊失色赶紧将面纱提上牢牢护住脸。

甄文君见她脸红得像猴屁股,问她:“你是谁?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此处?”

女子小声羞涩道:“我叫猛达汗,家、家就在沙漠里。”

“猛达汗?起这名字的人该多缺心眼。”甄文君看这小娘子盈盈水蛇腰,居然有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名字,和“小花”之名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家就在沙漠里?”左堃达不太相信,“谁会住在这种地方?”

“真的,往那儿走两日就到了!”猛达汗提高了声音,以证自己并未说谎。只不过她声音细嫩,无论说话多用力都万分娇软没有半点威信。

“你会说大聿话?”甄文君抓住了重点,“你是大聿人吗?”

“大聿?那是什么?我自小学习多种语言,现在说的这种叫‘北狄语’。”

“北狄?我们大聿倒成了北狄!”

甄文君说话也没多大声,倒是结结实实吓了那女子一跳,不敢说了。甄文君对她来自何处很感兴趣,急忙轻缓了语气问道:

“你说你就在沙漠之中,奇了怪了,谁会住在这种倒霉之地。”甄文君忽然想到,“难道?”

甄文君和左堃达对视一眼,脸色同时一变,她们都想到了。

“流火国。”猛达汗道,“我是流火国的王。”

甄文君和左堃达难以相信:“流火国的王?你?!”

她们没能想到,大聿女帝登基,流火国这头居然也是女人执政。

卫庭煦担心甄文君安危,和小花带人追着天空中的白嘴鸟奔到了石林附近。小花等人将白嘴鸟全部射杀,进入石林。

“女人执政?以前一直都是。”猛达汗解释道,“可是到了我这儿,我所有的姐妹都因为各种原因死了,只剩下我……大臣们非逼着我登基,可治理国家一向都是女人做的事呀!我怎么可能办得到?”说到此处猛达汗眼中泛着泪光。

“等会儿。”甄文君被她绕得有点晕,“流火国一直都是女人执政?那你登基没问题啊。难道说……”

猛达汗的衣襟越来越松,左堃达本来想要提醒没来得及,就在衣襟彻底松开时左堃达迅速扭身,幸好幸好,没有失礼。

猛达汗慌张地将衣服拉回来,脸色血红:“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面纱掉了衣服也开了,莫非……”猛达汗羞答答地抬头看甄文君,“这都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