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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鱼肉(127)

“你……”李举“蹭”的站了起来指着这僭越无礼的长公主正要开口,李延意猛地一个回视几乎将他提起的心给钉了回去。站在殿外的虎贲士兵手按在了刀柄上,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李举。

李举的余光中谢扶宸再次摇头,他汗水沿着鬓角往下滑落,微微颤抖的手指慢慢转移向关训:“你,定要好好审查卫司徒一案。万不可徇私枉法陷害忠良,也绝不能手软放过奸臣!”

“是。”关训终于有了合理的开口的理由。

李延意忍着胸肺瘙痒,忍着极其想要咳嗽的欲望,看着卫纶被押了下去。

从一开始卫纶就一句话都没说,他知道谢扶宸早就构陷好了一切,即便他再反驳也都是徒劳。洪瑷死了,死无对证,他这回入诏狱是入定了。

被带走之时李延意望着他的双眸里全是隐忍的泪水,她在用眼神告诉他,我一定会将你救出来!

而卫纶却是淡淡一笑,似乎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卫纶被带走了,李延意看着他的背影竟还算平静。昨日和庚拜聊过之后她心里已经有了预感,谢扶宸反咬的这一口极狠。她今日冒险闯入太极殿并不是为了救卫纶,而是为了保下长孙曜等一干能臣。

她身边已经没人了,若是长孙曜也死了,她该和谁谋划?谁又能帮她救出卫纶和左旭?

迈出太极殿,被前呼后拥着保护离开的李延意今天赢了,谢扶宸的确是想要将长孙曜一众卫氏党羽全部铲除。没想到李延意竟能直闯朝堂,看来她是为达目的而不惜自己的名声了,也不在乎后世风评了。

谢扶宸望着李延意的背影,嘴角露出匪夷所思的笑意。

保卫纶吧,用尽全力保他,且看其他事物如何从你身边被夺走。

卫纶被诬陷入狱,李延意一整夜没睡,她已经连续三日没有睡意了。天际将晓时甄文君急切的拍门声让她心慌。甄文君来报,说左旭已经认罪,廷尉署以大不敬之罪将他斩首,头颅正悬挂在汝宁城门口示众,以儆效尤。

谢扶宸自北边回来之后杀伐决断,心中似乎藏着一只蛰伏已久的猛虎,想要以如电之势将敌方铲除殆尽。

早有不祥预感的李延意赶到城门向着她老师的头颅深深鞠躬之后,拿了一瓶酒洒在地上:“老师,本宫敬你这最后一杯,送你上路。”

……

“子卓回信了吗?”

大雨之夜,李延意将门窗都打开,望着屋瓦之上成线的雨水,腰侧的伤口还在痛。早就该好的伤口为何一直不好?李延意心烦意乱。

“还没有。”甄文君回答道。

屋中还有二十多位谋士,李延意坐在他们前方,想要再倒些酒,发现酒壶居然空了。

“长孙君如何了?”看到酒就想起爱喝酒的长孙曜。

“长孙少府那日之后便病倒了,这几日都在家养病。”林阅回答道。

“南方的水灾呢?”

王谋士道:“水灾已造成南崖、靖集两郡上百人死亡,河堤未修,恐怕还有后患。可因为干旱太久且水渠开凿引流成功,北方许多百姓都说这是祥瑞之兆,是圣帝明王之相,是托了天子之福。此中定是谢老贼在作梗,散播谣言,为的是为天子赢得民心。”

谋士正说一半,信使跑了进来送了一封卫庭煦的来信。李延意迫切展开看,看完之后更是愁眉不展。

江谋士问李延意信上说了什么,李延意颞颥一跳跳地疼:“子卓说……谢扶宸已经在北方屯兵八万,他就是在刘奉的眼皮底下进进出出将事情办好了。如今他离开了北疆,不仅带回了一位绝顶高手能下毒能暗杀,北方屯兵之策依旧在实施。过了秋收他能够征到十万以上。”

听到“十万”这个数字,在场的谋士脸色都有些难看。

大雨祥瑞,卫纶被抓,左旭被斩林权被毒死,北方又有屯兵……这一切都戳在李延意的脊梁骨上,让她喘不上气。

莫非她气数已尽?莫非她真的要被谢扶宸一人扳倒?

她不甘心。

“诸君,可还有什么妙计来化解如今之状吗?”

李延意问完之后,谋士们的愁眉不展在她意料之内。

“殿下。”甄文君忽然开口了,她坐在那张一直跟随着她的简陋小案几之后,一双灵动的眼睛眨巴着,说出了让李延意万分没料到的话,“其实这事儿吧,要解决挺简单的。”

……

卫庭煦收到卫纶被囚的消息和李延意的情况时,她正在距离汝宁千里之外的官仰。时间紧急,她下令马上启程,全速前进赶往汝宁。

第82章 神初九年

“其实这事儿吧, 要解决挺简单的。”

甄文君一语让在座所有资深谋士们都瞪大了眼睛, 林阅万分欣喜地看着她, 她这一说完全在意料之外, 对他而言又是情理之中。李延意的脑袋忽然不疼了,她见甄文君并不像是在说大话,胸有成竹。

“妹妹有何妙计,快快说来!”李延意催她。

其实甄文君在听到什么祥瑞之兆之时想到的不是什么好事,而是相对的“噩兆”。阿母跟她说过很多可怕的民间故事, 什么三只眼的血孩儿, 俩脑袋的深井青蛙……偏偏阿母每回说的都特别详细生动,加上她丰富的想象力,这些个牛鬼蛇神便在脑海中有了清晰的模样。

祥瑞之兆不过是一群人载歌载舞歌功颂德没什么意思, 噩兆却更让人记忆深刻。如今因一场大雨就让天子得了民心, 若是百姓发现其实是自己误解了大雨之意,并不吉祥反而十分凶险呢?

“妹妹的意思是……”

“怎么能让他们说是吉兆就是吉兆,咱们也可以说这是个凶相啊。”甄文君道, “他们可以散播谣言, 我们也可以如法炮制说大雨汇聚之地出了妖怪,此雨并非是来缓解旱情的, 而是引来吃人妖怪的。再者, 南崖暴雨乃是事实,天子着急着挖通水渠就是想借着天时占尽人和, 可惜河堤未修已经淹死了许多人, 暴力挖山通渠触怒了山神, 沿路无论是水淹还是泥石流,全都赖在触怒了山神的头上。只要将水怪和山神一说散布,自然人心惶惶,民心如何再向着天子?不在暗地里诅咒天子已经算是客气了。”

甄文君毕竟年幼,说出的话多带些孩子气,引得四方谋士哈哈大笑。

“怎么,我说错了么?”甄文君听他们笑有些不解。

“不,文君妹妹你说得很好。这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妙计。这件事就交给你办。”李延意道。

甄文君兴奋地应道:“是!”

“对了妹妹,此次谢扶宸在北疆征得一位绝世高手,此人用毒暗杀手法骇人,你对毒药也颇有研究,可有防范之策?”

甄文君果然道:“有。”

“好!本宫就是喜欢你说这个字!”

“文君在各位贤者面前班门弄斧了。我曾经和我养父以卖药为生,对药理也略知一二。有一年在平苍之时闹了瘟疫,受害者甚广,后来查出是有人蓄意投毒向那个县令报复。当时我养父也中了毒差点把命交待了,幸好得遇一位神医。神医道这天底下再致命之毒都不可能做到完全不露痕迹杀人于无形,或许人闻不到品不出,可某些虫蚁却可以。我知道有一种虫生长在绥东山脉,叫蓝壳儿。这种虫并不是天生蓝壳,平日里看它就像只小小的臭虫,其貌不扬,但只要有毒靠近便会通体发蓝。殿下只需差人去绥东山脉的玉澜湖边寻觅,以毒试探便能轻易找到。此虫不仅能查毒更能解毒,它十分喜食厨余剩饭,只要将蓝壳儿养在怀臣府中甚至随身携带,一旦有毒物接近便一眼可知。”

谋士们都有些欲言又止。这种乡间野虫也不知道是否会携带传染病,居然还要长公主随身携带,这种提议若是放在以前实在有些异想天开,可看见李延意非常认可甄文君的提议,自甄文君说话起她的目光就没移开过,其他谋士便没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