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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9)

“好。” 易风辞沉默几秒,“等我恢复一段时间,去公司提交离职申请。”

“真的?”

易风辞点了点头。

沈南星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得知他哥终于要换工作,帮他脱了衣服,开开心心地跑到厨房,准备亲自做一顿丰盛的晚饭。

他会做饭,而且厨艺还行。

易风辞刚来 A 市的时候工作很忙,沈南星三天两头联系不上他,只能趁着周末或寒暑假跑过来找他。

那时易风辞租的这套房子还不像现在这么温馨,什么空调、床垫、花架子根本没有,主卧只有一张硬板床,床上随意铺着一个没有任何弹性可言的破棕垫。沈南星记得清楚,那是个大冬天,他下了周五晚上第一节 自习课,跟他爸妈说了一声,自己买了张飞机票,从 C 市飞了过来。

易风辞说了要去机场接他,但中途似乎被工作绊住了脚,只能把房子的地址发给他,让他自己先过去。

沈南星如今长大了,知道并非所有人都像他们家那么有钱,但他那时刚上高二,还没有离开那所只有富家子弟才能进去的象牙塔,身边的朋友也都是像谢元一那样的公子哥。即便易风辞在他家借住的时候一直非常节俭,但吃穿用度也从来没有离开过沈家的那个圈儿,顶多是他吃一个苹果他哥吃半个,他穿半年的衣服,他哥穿两年。

沈南星一直以为他哥来 A 市上班也是像他爸一样,整天坐在办公室敲敲电脑,喝喝咖啡,风吹不着雨淋不着,高兴了跟同事去打个高尔夫,不高兴了就订张机票去国外度个假。

易风辞没时间理他,他就总以为易风辞是在外面玩疯了,把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弟弟给忘了。

那天他原本是怀着满肚子的怒火过来的找茬,结果从门口的地垫下摸出钥匙,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酝酿了好几天的小脾气似乎也随着屋内的冷空气一起熄灭了。

他没想到易风辞在离开沈家之后会住在这样的地方,更没想到他的这份工作,根本用不着办公室。

沈南星小时候不怎么爱哭。他本来就是舞蹈生,虽然物质生活丰富,身体上的罪却没少受,撕腿、踩胯、压腰,这些在谢元一眼中惨无人道的基本功都没能让他 “哼” 出一声,结果站在他哥这破房子门口,却 “吧嗒”“吧嗒” 地掉了眼泪。

自那之后,他来 A 市的次数也就勤了,寒暑假更是连续一两个月住在这里,每次过来都会大包小包地买来一堆东西塞满易风辞的冰箱,有些昂贵的食材易风辞不会做,沈南星就在网上下了一本菜谱自己学,渐渐地竟然也研究出了一点门道,在厨艺上小有所成,还去考了个初级厨师证。不过易风辞很少让他进厨房,大部分还是自己做饭给他吃。

唯一遗憾的是大学那几年,由于学校距离 A 市太远,课后活动又特别多,使得沈南星根本抽不出太多时间往他哥这边跑,结果只有那几年没盯着,他哥就把自己过得一团糟。

冰箱永远填不满,一日三餐永远跟不上。

沈南星如果过来,易风辞还能看他的面子,给他做几顿好吃的;沈南星如果不在,或没时间过来监督他,他就放任自由,想吃才吃。

其实临近大学毕业那段时间,沈南星并没有想好是否留在 A 市,他有一个学长想邀请他加入某个知名舞蹈剧团做专业的舞蹈演员,还有一个学妹想邀请他加入某个大型娱乐公司为公司艺人做编舞指导。

哪个都好,只要是舞蹈行业,沈南星都想过去试试。

但他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参加两份工作,于是趁着假期回了趟 A 市,准备让易风辞跟他一起筛选一下,看看去哪合适。

结果万万没想到,沈南星那天拿着钥匙刚一进门,就看到易风辞表情痛苦地倒在沙发上,沙发周遭堆满了酒瓶,酒瓶附近扔了将近二十包空烟盒,以及一桶看起来像是用温水泡,且没泡开的红烧牛肉面。

沈南星已经忘了当时看到这幅画面的心情,只记得他先把他哥扶到车上,在去往医院的同时,决定来 A 市办个舞蹈班。

“哒” 地一声脆响,打断了沈南星的思路。

他正切着一块肥瘦相间的黑森林火腿,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扭头,紧紧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厨房的易风辞。

易风辞去洗了个澡,身上穿着沈南星上次来他家时穿的那件跨栏背心,背心紧贴他的腰腹,勾勒出几块形状完美的腹肌。他开了一罐啤酒,右手臂上的绷带也因为洗澡的缘故,沾了点水。

沈南星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说不上喜怒,也没什么波澜。手上拿着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