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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东去(3部)(149)

程厂长终于在程开颜“逼迫”下回过神来,张嘴含住硝酸甘油。果然,不到一会儿,一张脸渐渐褪色,只是又变得铁青。但后来无论程开颜如何劝诱引导,程厂长都是不说话,只有程母拉住宋运辉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宋运辉直说,说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政策原因一刀切,还是被他连累,闵为打击他的势力而釜底抽薪。

程厂长沉默许久之后,才横一口“妈拉个逼”,竖一口“妈拉个逼”,骂个不停。宋运辉到这时才松气,拿眼神支使程开颜再抓她爸说话。程开颜摇着她爸的手臂,气愤地道:“爸,水书记还说是你老朋友呢,小辉说了,关键时候朋友最会出卖朋友。亏他还好意思在我们家吃了那么多饭呢,真不要脸。”

程厂长又是狠狠一句“妈拉个逼”。还是程母了解自己丈夫,从厨房找来酒瓶酒杯,送到程厂长嘴边,又把一枝点燃的香烟送到程厂长嘴边。程厂长喝酒吸烟吃茴香豆,间隙时候继续骂一句。

宋运辉想了会儿,决定拿自我批判换岳父开口。“爸,祸都是我闯下的,如果我以前不为新车间的事与闵发生纠葛的话,也不会有今天闵紧逼我不舍的情况出现。如果我早在知道闵会上任总厂时候就找他赔罪修好的话,他也不会今天一直视我为敌对。爸,对不起,我给你添大乱子了。”

程开颜不愿看到丈夫道歉,“小辉,你跟爸以前早说过了,以前什么过节都不重要,主要还是你威胁到闵的地位。你别道歉啦。”一边帮着她爸剥茴香豆,送到她爸嘴边。

“可起因还是我。”

程厂长听不下去,这才开口:“狼盯上羊,因为羊肉好吃,难道也是羊的错?”

“可是爸……”

“闭嘴,你后面的计划都为保住我家在金州的地位,否则你有的是其他办法跟闵作对。”

宋运辉没想到岳父到这时候还能清楚看出他所作所为的背后动机,而且并不怪罪,他极其感动,更是拿话积极岔开岳父的心神。“爸,等我送我爸妈回家后,我会打电话到总厂请假,你们谁都不要去探望我,就是要给闵看出我是在作假。我要给他时间权衡究竟是我未来的威胁重要,还是他眼前的前途重要。我要逼着闵上我家订城下之盟,去割地赔款。”他到此顿了顿,看看岳父的脸色,才继续道:“期间技改办会大乱,他们找上你要人的时候,需要爸出马应付了。但估计部里对爸的调令已经成型,想通过我的计划来改变,比较难。”

程厂长狠狠将烟头掐死,“妈拉个逼,你狠狠做,给我出气。”想了想,有拿酒杯指着宋运辉道:“你再添个条件,等你回来,要刘工出山,要好好抬举重用刘工,要刘工每天在总厂办公楼晃,恶心死水。”

宋运辉忙道:“我会。还有什么条件,爸想好了告诉我。爸,真没想到,你这么坚强,早知道我也不用担心来担心去到今天才敢告诉你。开颜最担心,开颜知道这事后急得不得了,怕爸难过,一定要先搬来陪着爸,开颜最心疼自己的爸。”

“那当然,爸爸一直对我最好。”程开颜一直腻在她爸身边,又把一粒剥好的茴香豆送到她爸嘴边。程厂长闻言拍拍女儿的头,却一针见血地对宋运辉道:“这是你做的安排,开颜嘛……早吓得六神无主了。”

程开颜被他爸说中,可她在她爸面前并不如在宋运辉面前讲理,一时也不管她爸现在是重点安抚对象了,敲着她爸的肩膀不依,说硝酸甘油就是她要宋运辉准备的。程厂长被女儿揉成一团,虽然他现在心事重重,可果真一点没脾气,腾出肩膀后背让女儿敲个爽快。宋运辉也不劝,或许这就是治疗程厂长情绪的最好良方。

“可怜”程厂长在家连脾气都发不出来。但他还是第二天告假休息一天,与老伴儿在家里生了一天闷气,又把该骂的骂了个遍。可晚上就叫老伴儿做了一桌子菜,宴请宋家父母,算是饯行。宋季山真是佩服亲家,岀那么大事,人家还若无其事的,可见就是做大官的料。而程厂长周五上班,还主动找上水书记,心平气和地说他接受组织安排,然后与水书记心照不宣地说笑。

宋运辉周五将工作一扔,周六送父母回家,周一,就有一张电报飞上他的直接主管领导运销处处长案头。上书:宋运辉甲肝急症隔离病假一个月。这一招,打得闵措手不及,水在一边冷笑看戏。甲肝,这个时期轰轰烈烈的甲肝,恰巧发生在宋运辉头上,一点都不稀奇。

雷东宝春节从宋家回来后,心结打开。当然,他并没无耻到急吼吼就去找女人解决问题,参军后部队对他的教育影响尤在,除了他总是笔挺的腰杆,还有为人行事的规矩。不想结婚,却去找女人,总好像有点思想问题。但雷东宝不再下意识回避韦春红的饭店,节后有请客,又上门去。

对于雷东宝的再次上门,韦春红心里奇怪,可一团子热情又死灰复燃。看到雷东宝与朋友们几杯酒下肚后频频看向她的目光,她不由面热心跳,特意上楼抿了抿头发,又取出一枝变色唇膏,淡淡搽了一点口红。

饭后,郎有情,妾有意,雷东宝顺理成章留下来,雷东宝甚至都不需暗示挑逗,送走客人后直接问一句“我今晚住这儿”,就得到韦春红的点头允许。

雷东宝这回是主动送上门来,早上起来,稍微感觉羞耻了一下,却没太大反应。只是起来发觉床边没他的衣服,才继续窝被窝里大喊一声:“老板娘,我衣服呢?”他倒是一点没想到会不会是有人抱走衣服,要拿他做法。

韦春红很快应声抱着一堆衣服上来,满脸是笑地放到雷东宝身边,看他起身,便扭转身去回避。雷东宝穿上身去,这衣服还是暖的,他虽然粗糙,可还是闻得出衣服上的一股子清爽肥皂香气。他不会光想只猜,直直地就问了一句:“你把我衣服洗了?”

“嗯。”韦春红又忍不住笑,“穿得好脏,棉毛衫打了两次肥皂,还没泡泡。”

“啊?我都用洗衣机了还没洗干净?”

“洗衣机哪里洗得干净,一锅脏水搅来搅去的,哪有手搓的力气大。你以后脏衣服都拿来吧,我替你洗好,晾灶眼儿口烘干了,很快的。”

“不好,影响你做生意。今早不用洗菜?”

“春节后生意一直不好,没事现在谁还敢出来吃饭。你早上喜欢吃啥?鸡汤青菜面,还是粥加包子?”

“吃饱就行,哪那么多讲究。”雷东宝穿戴整齐,跳了几下,浑身整舒适了,才又道:“裤扣是你帮我缝的?”

“正好看见呢。”韦春红这才调转身子,眉弯弯眼笑笑地看着整洁的雷东宝,“常见你衣服穿得最逷遢,唉,都不像一个村书记。你今天如果不急,一会儿我给你量个尺寸,我住县城,扯个布料方便。”

“现在量,现在就量。”

看到雷东宝龙行虎步地绕过床走过来,韦春红不由低下眼去,微红了脸,扭捏地道:“现在空着肚子,腰围量岀来不准,往后做成裤子准爆扣子。”

雷东宝也怪怪地看看韦春红,面对着面了,才觉得没话说,发觉昨晚灯光下看着韦春红还好看,现在可能是日光下吧,怎么看着那么粗糙。可又挺享用韦春红对他的好,一时无话,转身率先出门下楼。韦春红后面跟上,这才敢放肆地看雷东宝宽阔的背,厚实的胸,山一样的肩膀,想起昨晚的光景,满脸堆笑。这男人,是她的了。

趁韦春红去厨房烧鸡汤青菜面条,雷东宝从钱包里数岀五百元来交给韦春红,说这是给他做衣服用的,也要韦春红自己做几件好看的。韦春红说什么也不肯收,但硬是被雷东宝掰住两只手,将钱塞进她口袋里,厚厚十张五十元的。雷东宝心安理得地吃了满满两大海碗鸡汤面,满足而走。韦春红送到门口,轻轻叮嘱有空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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