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打完,他一转头,看见林霜披着衣服,乖乖坐在椅子上,她低着头,长长凌乱的头发垂在脸侧,挡住了面容,整个人消沉又缩瑟,踮着脚,啪嗒啪嗒玩自己的拖鞋鞋跟。
周正把电话塞回兜里,走过去,站在她身后,指尖扶了下她的脖颈,把林霜脑袋往后微仰:“别动。”
虽然是炎炎夏日,医院温度却不高,她湿着发从家里出来,头发里闷出的不知道是冷汗还是热汗,这会儿乱糟糟的头发还没干透。
周正捞起T恤下摆,拢着她的湿发擦了几下,手指捋了捋,把长发捋顺,拢在身后,把她的脑袋往前扶了扶,温声:“好了。”
“医生在值班室,马上就来,我们等几分钟。”
他在她旁边坐下,两人中间还隔着两个空座,等候区空荡荡的,灯光却明晃晃的,有股子清寂孤冷的感觉。
林霜一直垂头不说话,周正忙前忙后顾着她,这一路话也很少。
“现在还很痛吗?”
她点点头。
“困不困?”
她摇摇头。
他想了想,起身走过来,把她身侧的东西换到另一个座位,紧挨着她坐下。
“在我肩膀上靠会吧。”他目光望着眼前,淡声道,“休息一下。”
“谢谢,大半夜的麻烦你了。”她垂眼。
“应该的。”
他在她脑袋上拍了拍,林霜扶着受伤的肩膀,顺着他轻微的力道,轻轻偎依在他肩头。
周正拢了拢她身上的衬衫,抬眼的时候。
看见她眉眼温顺,长睫湿濡,面容苍白又脆弱。
值班室的医生赶着跑过来,周正扶着林霜进去检查,报告出来给急诊科的医生看,肱骨大结节轻微骨折,因为伤在肩膀顶端,没法打石膏,保守治疗,医生开了点药,给林霜绑了个临时绷带,叮嘱周正去药店买个三角吊带,白天再挂骨科康复门诊。
这一通下来,已经早上四点多,天都亮了。
周正再把林霜送回家里,扶她进了房间,叮嘱她:“你先睡一会吧。”
她淡淡“嗯”了一声,僵坐在床沿,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周正看她垂着头,神色憔悴,眼下一抹淡淡青痕,想了想,过去托住她的另一侧肩膀,一手搭在膝弯,问她:“是不是痛?我抱着,这样把你放在床上行吗?”
“嗯。”她低头,又闷着嗓子应了声。
他单膝跪在床上,几乎把她完全搂住,把林霜搂成个蜷缩的姿势,小心翼翼托着她的后背,一点点把她的身体倾倒在床上,林霜顺着他的力道,皱着眉在他臂弯里哼了声。
“哪里疼?”
“肋骨。”
他动作放缓:“我拿东西垫一下?可能会舒服点?”
“好。”
周正抓了条床上的小毯子,叠成长条形,垫在她受伤的那一侧身下。
“帮忙把空调开一下,遥控器在桌子上。”
周正找到遥控器,调好温度,扯了个空调被给她盖上:“先睡觉吧。”
“谢谢。”她闭上眼,“都早上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周正迈了两步,又顿住。
“我把钥匙拿走,去趟药店买吊带,再买点消肿化瘀的药,等会再过来?”
林霜往被子里缩了下,没说话。
她不说话,周正默认为不拒绝,找到她的手机,搁在她枕边。
“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周正带上了卧室的门,拿着她的病历本和医保卡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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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今天学校值班,打了个电话请同事帮忙,去药店买了活血化瘀的伤药和医生叮嘱买的吊带,又在医院约了个骨科主任的号,路上带了点吃的回来。
回到林霜家里,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他轻轻拧开卧室的门,看床上的人还安静睡着,又阖上门,挪了个椅子坐在门边等。
身体痛死了,林霜这一觉睡得又沉又累又难受。
她看了眼手机,早上十点,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火辣辣的太阳透过窗帘晒进来,屋子有点朦朦胧胧的亮光。
周正听见屋里的声音,敲了敲门,打开:“醒了?”
林霜被他扶着坐起来,满脸的倦怠和疲惫,抿抿唇:“我要去洗手间。”
这会已经不用他亦步亦趋的跟着扶着,浴室里还残留着事发时的现状,浴帘扯坏了几个拉环,地上摔了好几瓶洗浴用品,干发巾湿哒哒扔在地上,连拖鞋都四仰八叉翻着,别怪她摔,今年新换的洗澡拖鞋样式精致好看,底子又软又薄,却不够防滑。
周正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把甩在眼皮子底下的拖鞋拎起来,问她:“要不要我帮忙?”
林霜情绪恢复过来,心头有那么点别扭,同居的时候也没在洗手间共处过,何况是这么尴尬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