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绵绵(83)

作者: 何以引山洪 阅读记录

粥里面放了镇定剂,林绵吃过以后就睡着了,连着吃了三天才反应过来不对,挥着手把碗打翻了,陶瓷摔在地上打破了三天的沉默。

他手上全是纱布,那把水果刀太钝,割腕全靠锯,最后还捅了自己一刀,为什么能肯定是最后,因为捅得太浅了,离心脏还有很远,像知道自己没死成最后的挣扎。

碗摔了,顾南行没什么表情,他掐着林绵的下巴把那一口粥喂进去,然后把勺子也摔在了地上。

“想绝食啊,可以,”他盯着林绵,“从晚上开始,我就让人给你打营养针,等你可以出院了也没有力气,不用拍MV不用拍戏,你就一直躺着,活不好死不成,每天只要张开腿给我操就够了,你说好不好?”

林绵看着他,无神的眼珠子动了动,哑声道:“不好。”

他的眼眶又红了,嘴角微微下拉,可是他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掉了。

顾南行忽然发现他对他几乎没有好好地说过一次话,都是讥讽和侮辱。理解是什么,顾南行好像都不懂,为什么不肯好好听他说话呢。

连续下了好几天的暴雨,出院那天也下雨,空气潮湿又清新,睡得着了,但也开始做梦了。

有时候是一些很好的梦,有时候是一些不太好的,零零碎碎,有一次醒来发现自己在哭,可梦的内容已经记不清了,整个人成了混乱的、找不到线头的毛线团。

顾南行抱着他哄,他哽咽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语不成调,最后又睡过去。

无论是梦境还是幻想症,顾南行都知道他太残破了,残破到只有在假象里才能活下去。

好像断断续续做了很多个梦,又好像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直到顾南行带他去楼下坐坐,他瞥见打着圈圈勾勾的台历才知道出院不过三天而已。

客厅好多人,有向起麟,有时临,有霍栉,有他那个很膈应人的助理,还有穿着黑衣服的保镖们,林绵脑子还是空空的,白茫茫的一片。

那场面不好看,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虚伪的若无其事,皮下冰川暗流涌动。

顾南行凑到他耳边问,那晚上是谁。

他是要把这一圈都得罪个干净。

林绵头好痛,他下意识地抬了眼,和时临对视上了。

“不知道,”他的目光还停留在时临身上,“没有查监控吗?”

“查了。”

林绵收回目光,看着顾南行。

“但我想听你亲口说。”

他眼睛转了转,看不透顾南行是什么意思。

是他对时临下不去手所以来这么一出吗。

“不知道,喝太多了……”林绵垂下眼,“好像姓高。”

“姓高?”

“嗯。”

“见过吗?”

林绵说,“在颁奖晚会上见过,那个不属于我的奖项。你说他是慈善家。”

“高崇名?”顾南行看着他,说不出是什么表情,生疏地不像真的,“你确定?”

“算了,”林绵疲惫地靠在沙发上,不作任何争辩,“你说是谁就是谁吧。”

自始至终顾南行的目光都没有变过,像质疑,像审判,像凌迟。

良久,他才动了动唇:“行,我信你。”

他说的是行,是辩论到无法反驳的妥协,生病以后很喜欢抠字眼,林绵从未感受过被相信。

他抬抬手示意助理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助理就带着保镖出去了。

客厅里静悄悄的,除去霍栉玩魔方的声音,就只剩下屋外的水滴声。

好像不是水滴声,是妈妈在厨房热油没盖锅盖的声音,好久以后又觉得是耳返故障的声音。

他精神状态好差,他自己也感觉到了。因为面前的人和物都开始扭曲起来,保镖和助理进来的时候拎着麻袋,好奇怪。

为什么拎着麻袋,那个麻袋还会蠕动,仍在地上的时候叫了几声,很痛苦,好像嘴里塞了东西。

林绵很用力地呼吸,好像被关在麻袋里的人是自己。指甲都陷进沙发里,心跳得很快,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种状况了。

顾南行抬了抬脚尖,拿着桌上的水果刀转着玩,那锋利的刀尖对准麻袋,突然就飞了出去,血迹随着惨叫溅到魔方上。

除了林绵都是见怪不怪的,助理拿来了很多水果刀,这种水果刀设计地很短很钝,林绵用它割过腕捅过自己,没死成。现在刀锋深深地陷在麻袋里,陷在那具被困在麻袋的肉体里。

鲜血淋漓,整个麻袋像一件扎染衬衫,血腥味弥漫在客厅,顾南行嗜虐因子诡异的兴奋起来,他控制不住自己去踹那个麻袋。

连绵不绝的惨叫变得奄奄一息,助理上前去拦的人,“顾总,可以了。”

顾南行收回发力的腿,摸了摸腕上的表,动作寻常得像刚看完文件的商业精英。只是他的裤子前前后后多少沾了血迹,像他这个人一样,劣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