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记(68)

薛昭嘶了声，含糊不清的嘟哝道：“各怀鬼胎吧，这不难理解……”

我不禁翻了个白眼，“是是！就你最聪明了！”

“嗯，孺子可教也。”

“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起来！”我一把推起他，“你若是早有计较，也说出来好叫我安心啊……”

薛昭停了嘴，突然笑道：“此次我依旧留下何迟听你差遣，你若想我了，便给我写信吧。”

“呸！”我啐了一口，起身继续收拾行装，“谁给你写信？我才不会给你写信！”

“别小气嘛，又不是没写过……”

我抓起一旁翻乱了的衣裳就朝他丢了过去，“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他连忙闪身躲过，惋惜的啧了声，“虽然……那写信之人着实吝啬了些……”

“你还说！”

薛昭大笑，扬手接住我扔去的琉璃盏，想是见我当真恼了，一骨碌爬了起来。

“生气啦？”他从身后抱住我，垂头笑瞅着我，道：“真生气了？”

我气鼓鼓别开脸，不肯说话。

薛昭便哄小孩子一般，抱着我轻轻的摇着，念咒似的：“别生气啦……夫人你大人有大量，嗯？别生气了吧？怎么样？”说着，响亮的在我颊上亲了一口。

“你这人！”我又羞又恼，转身用力拍了他两下，被他一把攥住了腕子。

“兰亭，”他突然正色，“记住我的话，我走以后，千万以自己和母亲为重……无论谁求到你跟前来，都不要心软。”

我不解地望向他，预感愈发不好，“你实话跟我说，此行究竟……”

薛昭摇了摇头，含笑抱紧我，轻拍了拍，低声呢喃：“我一定，会回来的……”

……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一路向着京外裕晟行宫而去。

一路走走停停，单是路上就耽搁了五六日。

待到随行众人尽数在行宫安顿好，已是九月最后一日了，一路上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薛昭每隔一天就写信回来，从何时吃何时睡，到白日里做了什么、猎到了哪些猎物，最后再唠叨一番母亲和我，洋洋洒洒好几页纸，十分啰嗦。

我当然知道他打着什么如意算盘，看着好笑，却从不动笔墨。

“知道了，”我收起信，“你去回爷，就说天凉了，出去狩猎发了汗，要着紧换了衣裳，切莫着凉了。”

何迟面露难色，“夫人不如写下来？”

我抬起右手，转了转腕子，“哎呀，手扭了，写不了……”

何迟：“……”

“快去吧，”我得色的挥挥衣袖，抬脚刚出了前厅，忙又折回来，“对了，还有四个字，你记得转告他。”

何迟咧嘴一笑，丢了茶盅：“夫人请讲！”

我温和的笑了笑，掰着手指给他看，“喏……废——话——连——篇。”

说完，转身阔步出了庭院。

正是金桂飘香的时节，站在门前远望，秋高气爽，风轻云淡，天都愈发辽阔可爱了。

我立在门前，正等着小厮们套车，抬眼却见冠军侯府的马车拐上长街，向这边驶了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我正套了车要去接你呢！”我扬声笑道。

惜茵忙上前撩起车帘，伸手去扶，未曾想，率先钻出马车的却不是小月。

“不请自来，赵姐姐勿怪。”

李尧之略理了理仪容，行了个福礼，和小月并肩拾阶而上。

“姐姐，”小月亲昵的挽住我，“尧之送了几个新做的香囊给我，恰好咱们府里昨日才摘了些桂花，我记得姐姐喜欢，便先和尧之一道来寻你了。”

我笑点点头，不由深深望了李尧之一眼，领着二人先去给薛老夫人请了安，才回到花厅吃茶。

“你二哥近来忙什么呢？我几次回去都没见着人。”

小月撇撇嘴，“不知道，我也许久没见到他了。”

我抿了口茶，不动声色的打量一旁一直含笑静坐的李尧之，想了想，道：“小月，我前日新得了两对耳坠子，是你们小姑娘喜欢的时新式样……惜茵，你带姑娘去取来吧……”

小月不明所以，看了看我，又望了眼李尧之，虽然满头雾水，但还是乖乖跟着惜茵出了花厅。

我等了一会儿，见她仍是不开口，便也若无其事道：“待会咱们打叶子牌玩，晚上便留下用膳吧，我遣人去贵府上知会一声。”

李尧之欠了欠身，笑回道：“多谢姐姐留饭，只是我一早进宫去探望惠妃娘娘，之后便一直在外流连，爹娘见我久久不归难免挂心，便过几日再来叨扰姐姐吧。”

我点点头，若有所思，“没记错的话，惠妃娘娘是你……堂姐？”

“姐姐好记性，正是尧之的堂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