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夫君是前驸马(2)

张令仪以前总不解母亲为何只看到杨玉蓉的容貌就定下此门亲事,如今才知道母亲高瞻远瞩之处,这杨兆以前不过是小小的百什长,由于救过族妹韩王妃,故而在韩王府做了个典军,但现在太子事败,他张家跟着吃挂落,韩王却乘势而起,作为韩王典军的杨兆若能在韩王面前美言几句,他们兴许还有转机。

不过接下来的话,却让张令仪和诸兄弟们气愤不已。

“只是……”杨兆断断续续道,“我们夫妻快到而立之年才有小女玉蓉,她玉貌绮年,从小娇生惯养,我们夫妻舍不得让她受苦,故而来退这枚定情信物,双方婚事就此——”

他还未说出口,就见张敞笑道:“就此作罢吧。我们家男丁都要流放的,何必再害了你家女儿,杨兄,我们家那枚定亲信物恐怕早就抄家的时候被人拿走,也无法退还。”

张令仪双目欲龇,他不可置信,却在父亲张敞做了决定后,并不敢拂逆,只是怅然若失。

想骂杨家势力,想骂杨家凉薄,可真的到了这一步?人家谁会把好好的女儿送过来去教坊司入娼籍。

世情如此,张令仪只怪世道不公罢了。

杨兆又陪了几次小心,直到衙差催促,才匆匆走出。

一路飞奔到刑部门口,杨兆仿佛才觉得自己能喘过气来。

他杨兆也算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知道一诺千金,当年也正因为如此,才得以被韩王妃看重,一直在韩王府当差。

可今日为了女儿之事,却头一回违背了婚约。

弘农杨氏一共有定著六房,留在长安的这一支叫北眷房,北眷房一共五房,聚族而居,住在京兆城东,杨兆家去的时候,已经是鸡鸣三声了。

屋内却灯火通明,有一妇人正扶额坐在上堂,她皮肤白皙,身材微丰,四十来许的年纪,这正是杨兆之妻朱氏。

朱氏平日最讲究穿,今日里边却是穿的半旧不新的酱紫袍,外面则套的一件青色大氅,一看就是胡乱穿的,她的心思显然不在穿衣上。

见是丈夫归来,瞬时抬头,立马就道:“如何?办成了么?”

“成了,成了。张相公是个明白人,我还没说出口,人家就自己说了解除婚约。哎,说起来都是我们对不起张家。”杨兆虽然退婚成功,但总觉得不是那回事儿。

可退婚又不得不做,不为旁的,就是为了族中规矩。

北眷房杨家门口竖着三座贞节牌坊,其中还有一块是杨兆的姑母的,姑母守过望门寡,终身未嫁,受到朝廷的表彰。以杨家对杨氏女守贞的看法,他们宁可女儿杨玉蓉自裁,抑或者是径直嫁过去,坚守婚约,才不负杨家之名。

可杨兆和朱氏夫妻并不愿意女儿白白丢了性命,于是,杨兆才有了这一趟,拿到了男方退婚之书,这才表明两家没有婚约,族中也逼迫不得。

朱氏松了一口气,但怕丈夫看出来,认为她冷心冷情,还开解丈夫,“即便女儿现在履行婚约,也恐怕是不能够和张家三公子一处的,还得成为刀下亡魂。再者,就是张家无事,我们女儿恐怕也很难嫁进去的。”

嗯?

杨兆不明白。

他并不时常回来,这次若非是族里人实在是太过分,句句话恨不得置女儿与死地,他也不会回来。

男人在外不明白,朱氏却道:“张敞为人风流,在男女之事上并不忌讳,又大权在握,在乡间看到玉蓉后遂打听了起来,只那张夫人年岁渐大,生怕张相内帷不修,这才提前一步让三公子定下我们蓉姐儿。可这些年,张家礼送的虽然厚,但哪里是真的把我们当亲家走动的,你见过哪家定婚了的女婿从不来岳父母家的。人家分明是用这名分先定下来,到时候再寻个由头退亲,到时候张敞总不会强行纳儿子退婚的姑娘吧?”

“啧。”杨兆惊了,“你既然知道,怎么不早同我说?”

朱氏冷笑:“这门婚事是你那好娘定下的,我和玉蓉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定下来了,这也就罢了,我那时找你呢?你又在哪里鬼混。”

这话让杨兆不禁心虚,杨兆之妻朱氏姿色平平,但十分能干,在公爹烂赌,丈夫还只是个什长之时,带着丰厚的嫁妆嫁进来,就是看中了杨兆这个人,杨兆也曾发誓要一辈子一心一意对朱氏。

但往往许多事情身不由己,他受韩王妃看重,得了典军这一五品官职,那韩王妃赐下的美婢,他也不能推辞。

朱氏打发人找他去的时候,他生怕朱氏知晓他受用美婢一事,避而不见。

因为错过了机会,朱氏也没功夫再提了,毕竟,张敞那时如日中天,自家退亲无异于天方夜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