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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遇江少陵(41)

杜衡听出候延年的话外音,震惊不语。

周强看看候延年,迟疑开口:“你的意思是,这副画她是靠记忆画的?”

“她不仅在绘画方面极具天赋,就连记忆力也很惊人,这幅作品高度还原了我当时的状态,就连光线也是高度吻合,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若非亲身经历,候延年绝不相信这幅油画出自一个女生数分钟的记忆。

杜衡和周强盯着画作默然不语。其实,他们不仅是受到了智商上的刺激,多多少少还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阳台上,江少陵已经洗完手,正抽出一条毛巾擦手。他擦手的动作很慢,一双清澈的黑眸带着淡淡的寒意,彰显着不易亲近。

建筑系伽蓝的记忆力确实很惊人。

2002年11月2日,他有事途径建筑系展览厅,基于建筑系历届学生作品展连日来好评如潮,他在一时兴起之下进了展览厅。

注意到伽蓝,是因为他在由她绘制的校园景观图中发现了他的存在。即是景观图景观自是焦点,校园人物无非是点缀,她却能在短短时间内将他和周边学生绘到图中,表情和衣着拿捏的都很精准,可见才情斐然……

一个出色的画家,如果敏感而又警觉,往往能够一眼就捕捉到被画者不为人知的那一面。

他依稀记得,初秋的某一天上午,他离开商学院图书馆不久,身后忽然有女生在叫他的名字,他回眸望去,那女生在周围几个同学的起哄下,红着脸对他大声喊道:“江少陵,我喜欢你!”

画中的他,薄唇轻抿,眼神冷淡,隐隐夹杂着一丝丝嫌弃……

十一国庆长假,伽蓝在母亲的陪同下前去杭州观看画展。正值旅游高峰期,母女两人心性不喜热闹,观看画展并未在杭州多做停留,当天就启程回到了S市。

伽蓝很忙。

大三那边她最近主修建筑与文化。九月末,大三老师布置作业之前,她利用几天时间先行讲解了博物馆任务书,并做了相关基地展示。十月长假前一天老师安排学习分小组熟悉任务书,合作完成基地和文化分析,另外还有设计规范和常见流线等相关作业,按老师的话就是长假结束后,在他第一节 课的课堂上小组成员将直接汇报ppt。

伽蓝和几位大三同学就相关任务进行了合理分工,敲定了10月7日上午返现交流手头作业,以便及时修改和完善。

其实,10月2日伽蓝就已完成任务,但她临时又有了亲的idea--打算将文化元素更好的融入到博物馆建筑当中,所以从杭州回来以后,她几乎每天都泡在S市大型图书馆里查阅相关书籍和资料……

10月6日临近中午,伽蓝离开图书馆回家吃饭,午后睡了一觉,下午起床打开背包,准备取出笔记本绘制设计草图时,却发现笔记本不见踪影。

那本遗失的笔记本里记录了伽蓝众多的手绘建筑作品以及细节批注,不能丢。

她上午还在图书馆里使用过笔记本……

母亲在院子里洗衣服,见伽蓝拿着背包要出门,连忙甩了一下手上的泡沫,送她出院门:“不是说今天下午不去图书馆吗?”

伽蓝在门口背上双肩包:“我好像把笔记本丢在了图书馆,我现在过去找找看。”

母亲一边埋怨她做事马虎,一边絮絮叨叨地叮嘱着:“路上注意安全,找到了给我打电话。”

“好。”

S市图书馆,将近下午四点。伽蓝上午逗留的地方不多,她在遍寻无果之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了图书管理员那里,询问对方是否见过一个黑色笔记本,或者有没有人捡到。

图书管理员上下打量了一眼伽蓝,开始进入查户口模式:“姓名。”

“伽蓝。”

图书管理员继续追问:“哪个大学?哪个系统?”

“S大建筑系。”伽蓝并未在黑色笔记本上书写就读大学和院系,但扉页正中间有她的名字。S市图书馆查阅书籍者身份各异,眼前这位图书管理员却知她是学生,显然令她颇感差异,但对方既然这么问,可见笔记本的行踪有谱。

核查身份完毕,图书管理员递给伽蓝一张字条:“失物在你的校友那里,字条上有他的名字和手机号码,你可以给他打电话要回失物。”

校友?

伽蓝打开字条,手机号码是139开头,至于名字……

伽蓝无意识地皱了皱眉。

江少陵。

那人的字劲苍劲有力,远胜她的千万倍。

S大计算机实验班属于变态专业,节假日调动学生参与科研或另设课程是常有的事,伽蓝给江少陵打电话的时候,江少陵再过半小时还有一堂课要上。

电话接通伽蓝开门见山,直接报出姓名:“你好,我是伽蓝。”

“嗯。”男子好像并不意外,就连声音也是淡淡的,听着很舒服。

图书馆附近设立了公交站牌,伽蓝仰望着公交途径站:“听图书管理员说,我的笔记本在你那里?”

“嗯。”

“……”他再嗯下去,伽蓝觉得她很难继续和他沟通。

所幸他的回复终于不再是单音字:“长假结束,10月7日下午或黄昏你来商学院找我,我今天没时间。”

10月7日?

10月7日她很忙,除了和小组成员有约之外,晚上还有一堂课要上。况且商学院和建筑系想距甚远,在时间上太过吃紧。

手机那端若有似无地传来一阵学生的吵闹声,伽蓝沉默两秒,开口问:“你在学校么?”

“下午五点左右,计算机科学实验班的学生正在教室里上课,与其说那是一堂专业课,比不如说那是一堂分组讨论会。”

主讲人是陈教授。这天下午刚上课,陈教授就在黑板上布置了一道算法极其复杂的难题,并给学生半小时让他们进行分组讨论,随后逐一演示解决方法。

抵达实验班,伽蓝直奔教室后门口。彼时有小组成员现在讲台一侧,由他们推选出来的小组代表正拿着粉笔在黑板上解题。至于陈教授……

讲台下放着一把木椅,陈教授正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观看学生解题。伽蓝飞快地扫视一眼教室。今天来上课的学生估计有三十几位,想要找到江少陵很容易,位置偏后,靠窗,值得一提的是,窗户半开……

一分钟后,江少陵的手机在桌面上无声地振动了一下。

当时小组代表已解题完毕,陈教授站在讲台上发挥严师风范一连标识出好几处漏洞和不足,江少陵垂眸查看手机短信---

“学长,我是伽蓝,我在你右侧的窗户外,等教授不休息的时候,可不可以把笔记本从窗户里抛出来?谢谢。”

江少陵转眸望向窗外,然后抿了抿唇。

视线里,窗台半开,少女正站在窗外,目光清澈地望着他,露齿一笑时跟和善无关,反而透出几分虚伪和客气。

江少陵看着她不吭声。来得倒挺快。

讲台上,陈教授还在讲题。伽蓝用口型向江少陵道出“笔记本”三个字,江少陵面无表情地欣赏完她的表演时,恰逢陈教授讲题告一段落,示意江少陵四人小组上台演示新算法。

见江少陵移开眸子起身离席,伽蓝站在窗外瞬间止了笑,也沉了眸。

伽蓝以前听说过,实验班几乎每堂课都长达三小时。眼下开课不到一小时,这就意味着她要在阶梯教室外苦等江少陵两小时。

苦等的画面太美,伽蓝不敢发挥想象。

伽蓝做事向来随心,从不在乎他人的眼光和看法,而当一个人的行事令人无法揣测时,难免会显得与常人格格不入,甚至可以说是惊世骇俗。

所以她站在了教室前门门口,并镇定自若地敲了敲门。当时江少陵作为小组代表刚刚走上讲台,闻声望向门口,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同学,你是不是走错教室了?”陈教授看伽蓝很眼生,应该不是实验班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