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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遇江少陵(22)

在这里,沈慈不仅迎来了一场视觉盛宴,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灵震撼。

那是一栋庭院式别墅,坐落在S市中心地带,占地极广。路边围墙爬满了颜色淡雅的蔷薇花,开车驶向门口,已有门卫启动放行闸,铁门缓缓朝两边滑开,沈慈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她所看到的一景一物,仿似春风吹动尘埃一角,连带那些几乎被沈慈早已遗忘的记忆也随之悄然苏醒。

庭院内,绿色草坪几乎覆盖满园,还未及夏,触目已是满目清凉……

她让郑睿停车,陆离下车紧随其后,郑睿开车尾随。道路两旁种植着一排排绿意盎然的葱茏大树,接下来她会看到什么呢?多半是凉亭、景观长型池塘和小桥流水吧?

果然,走出前院绿树、草坪和应季鲜花区,尽收眼底的就是那么一条造型独特的池塘,池塘很长,成功的隔断了前院和后院,中间有宽阔拱桥相连,可供汽车通过,大桥两边分设两个木质狭窄小桥,一边可通后花园,一边可通茶室、全透明玻璃花房。

沈慈步履缓慢,此刻小桥古朴,流水潺潺,数不尽的锦鲤正在池塘里无忧畅游。郑睿见女主人观园兴致不错,待停好车就连忙跑了过来,原想给女主人带路,谁曾想沈慈就像是曾经来过这里一般,近乎熟门熟路。

沈慈来到了后院,后院是一片小树林,通过鹅卵石小路可以直奔林间。这天下午,当沈慈看到那栋按成年人尺寸建造的树屋时,她的精神世界在种种冲击之下,忽然间溃不成军。

她是第一次来这里,之所以会对这里似曾相识,是因为这座庭院建筑最初的设计者是来自于她。

已经是很多年前发生的事情了——

那年盛夏,S市很热,她去公司找他,当时他正在设计软件,没空搭理她,她也不觉得无聊,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本空白笔记,随后又找到一支铅笔,兀自趴在办公桌一侧乱写乱画起来。

她在连撕几张报废纸页,被他瞥视一眼之后,这才收心开始画画。当时的她,一边画着建筑物,一边看着他的脸,可谓是春心萌动,下笔十分顺畅,灵感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那天他坐在电脑前共计六小时,她坐在一旁就足足意淫他六小时,仅是局面构图建筑就画了好几页,直到合作伙伴侯延年敲门入内,她这才匆匆收尾,题字留言:“江伽之家。”

题完字,她把本子一合撂到一旁,见他还在忙,她觉得自己这趟不能白来,止不住心花乱颤,趁侯延年不注意,飞快地偷亲了他一下,再然后火速开溜。

身后隐隐传来侯延年吐槽声:“天才跑那么快做什么?中邪了?”

后来,他问她:“你喜欢树屋?”

她“羞涩”地笑了笑:“倒也称不上喜欢或是不喜欢,我只是在想,如果有那么一栋树屋的话,我们平时还可以坐在树屋里谈谈情,说说爱,多好啊!”

他:“......”

那年盛夏 ,她画围墙蔷薇花,是幻想着两人回家时,他可以顺手摘一朵蔷薇花送给她;她画前院林荫大道,是想和他饭后牵手散步;她画草坪,是想和他有事没事抱着滚一滚;她画池塘,是想看盛夏荷花齐放;她画树屋,其实主因并不是想和他谈情说爱,而是幻想他们今后如果有孩子的话,树屋可供孩子娱乐……

她画那幅图是随手涂鸦,玩笑心态;提笔“江伽之家”是色心乍起,转身即忘。谁曾想,他竟一直记在心间,并将设计图完美复原在了闹市区,不仅建造了这处庭院,更建造了一栋成人树屋。

闹市树林,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草木香,鸟叫清脆。沈慈拾阶走进树屋,树干穿透地板直入房顶,室内生活设施一应俱全,沈慈走到阳台上,林间景色尽收眼底,恍惚觉得这里早已不是闹市区,而是脱离尘世的大自然。

“这处庭院是什么时候建造的?”沈慈问得是郑睿,他和陆离在树屋下站着,没有随她一起上来。

郑睿想了想,回复沈慈:“听说江先生去美国之前就在建造,真正完工是在2009年。”

阳台微风清凉,下午阳光穿过林间,在树屋上一寸寸游移,宛如正在流逝的光阴,想抓却抓不牢。

沈慈望着林间风景,眼神松系,慢慢开口道:“他每次回国都是住在这里吗?”

“不,江先生住酒店,但偶尔会开车过来。”郑睿看着沈慈,不知为何又补充了一句:“除了江先生和管理树屋的家佣,平时没有人进出过树屋。”

沈慈不再说话,心绪渐渐沉落深海。这就是江少陵,做事向来不动声色,而她永远都是后知后觉。

回到主别墅,外卖刚刚送来不久,中年女管家刘嫂正带着两位佣人在餐厅里摆放餐点。

刘嫂和肖玟年纪相当,外表看上去要比肖玟严肃的多,见郑睿带着沈慈走进来,连忙吩咐佣人停下手头工作,齐唤一声“太太”,礼貌问好。

沈慈微笑,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餐厅吃饭,早已过了饭点,几位佣人在这里工作多年,却是第一次见女主人回来,虽不敢明目张胆地盯着沈慈上下打量,但工作之余,余光却一直朝她身上瞄。

沈慈没有理会,唤郑睿和陆离一起坐下来用餐,她本人却没有什么食欲,仅是吃了几口菜就放下了筷子。

这次回国,沈慈只带了一只行李箱,吃饭前,郑睿早已帮她提到了主卧室。在杏花村,条件有限,她不能模仿江少陵露天庭院洗澡,但回到S市,洗澡是必然,跟江少陵“规劝”她洗澡无关。

父亲给她打来电话时,她刚洗完澡,而纽约正是凌晨时分。在给她打这通电话之前,父亲已经事先联系过江少陵,得知他们下午刚刚抵达S市,父亲问她:“预计还要在国内停留几天?”

“不好说。”她把手机调成免提模式,拿着一条白毛巾坐在床尾擦着湿头发。

手机那头短暂沉默,父亲应该是斟酌了一下语气,这才对她说:“Sylvia,你既然回到了S市,就不防多逗留几日,再有几日就是你母亲的忌日,她生前最喜欢白玫瑰,如果可以的话,忌日那天还请你代我送一束白玫瑰给她。”

沈慈擦头发动作一僵,自母亲去世后,这还是父亲第一次同她讲起母亲忌日。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会讽刺父亲竟还记得母亲忌日?但现在,她从他话语间听到了那声“请”,也听出了他隐藏极深的愧疚,所以有些伤人之语注定只能卡在她的喉咙里,如刺在喉,疼痛自知。

有些话,她虽从未说出口,但父亲心知肚明。她恨他,怨他,却又割舍不了血缘之亲......

现在想想,何必呢?佛曰: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既然万事万物终将成为虚幻,所以有些伤人伤己的话,她就不说了。

“好。”她回复父亲的话,心态平静,就连语气也透着平静,却惊住了手机那端的华裔富商。

纽约,沈家主卧室里,沈家明拿着电话,通话已断,但女儿的那声“好”却一直徘徊在他的耳畔。

多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谈及她母亲时,她不再隐忍,不再一言不发,不过是一个“好”字而已,却让他提前演练好的应对方案胎死腹中,完全派不上用场......

沈慈睡得很熟,醒来天色已有发暗迹象,卧室内插着错落有致的鲜花,淡淡地花朵香迎面扑来,没有醒脑效果,反而令她愈发昏昏欲睡。

不能再睡了,照这么睡下去难免会日夜颠倒,沈慈起床,决定先去洗把脸。

此刻是晚上七点零八分,当手表时间走向七点十二分时,窗外万物朦胧,因为一时大意闯进浴室的她,视野内竟也是一片朦胧不清。

浴室水雾缭绕,有男子正在沐浴洗澡,虽然及时取了一条浴巾围在腰间,但因来不及关掉花洒,所以最终难以摆脱湿身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