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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遇江少陵(162)

同样是那天,时隔差不多三年后,江少陵对林直说,如果时光能够重来,他依然会抢走伽蓝,他离不开她,所以只能对不起林宣。

江少陵说这话时,司机已经打开了后车门,林宣扶着车门,背对着江少陵冷冷地说。你能从我身边抢走她,只能说明她爱我,不及我爱她深。"

。你不要怪蓝蓝,我做过的事情我自己担,与她无关。"这是2014年江少陵对林宣说的最后一句话。

就在江少陵说完这句话之后,林宣摇上车窗,吩咐司机开车,察觉脸上有些痒,他抬手摸去,指尖上竟然都是泪。

2015年2月份,江少陵回杏花村拜祭爷爷,奶奶,父亲和苏姨,村里不时有人问起伽蓝,他微笑着解释。蓝蓝工作比较忙,所以没有跟我一起回来。"

没有在老家多做逗留,回到s市,他挑选了一束白玫瑰去墓园拜祭伽嘉文那天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忽然跪在伽嘉文的墓碑前无声恸哭,他说。妈,如果你见到蓝蓝与可不可以告诉她,我很想她,如果她担心我看到她的身体会心痛,我可以

不看她的身体,我只要她回来。"

伽嘉文不可能回复他的话,她只会温暖地看着他,笑容亲切,夹杂着淡淡的慈悲。

这一年春节,沈家明亲自给江少陵打电话,他让江少陵去沈家过年。少陵,不要一个人在家过年,你来,我们聚一聚,说说话。"

江少陵谢绝了沈家明的好意,春节期间他在忙碌公事的司隙,会花费大量时间和狼青待在一起。碰上天气晴好的日子,他坐在台阶上晒太阳,狼青蹲在他的脚旁打盹儿,偶尔他会笑着对狼青说。她这么冷落你,等她回来了,你可千万不要理她,我也不愿再理她。"

他这么想着,很快又摇了摇头。还是要理她的,万一她一气之下再离开,我可能······

他忽然止了话音,低着头微笑不语。如果重逢后再来一次消失不见,他可能会崩溃,他觉得自己会崩溃……

2015年3月,伽蓝生日那一天,他去先前那家餐厅用餐,经理见到他很热情,其间询问他妻子怎么没有跟他一起过来。

"她忙。"他微笑着回应,这是他对外界的一贯说辞,简洁,果断。

经理犹豫片刻,终是对他开口道歹。江先生,您可能不知道,去年您和江太太在我们餐厅用餐,当时江太太捂着您的耳朵对您说了一句情话。"

。什么话?"他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

去年的今天,蓝蓝坐在他的身边,然后调皮地捂住了他的耳朵,他当时还笑着问她为什么捂他的耳朵,她说。江先生辛苦一中午,我想道谢,又怕你听了会不高兴,所以道谢时专门捂住了你的耳朵。

她再一次骗了他。

去年过生日,她捂着他的耳朵轻声说。少陵,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时隔一年,餐厅经理复述她的话给他听,他很平静地笑了笑,垂眸用餐时却觉得如鲠在喉,以至于眼里泪光闪烁。

2015年7月,他戴着安全帽去工地视察图书馆进度,回纽约之前,把视察任务交给了陆离。

陆离一直在宋文昊手下做事,成长速度很快,得知伽蓝离开后,陆离私底下找过他好几次,每次都是反反复复一句话。江先生,我想去找太太,您放心,我一定会帮您把她给找回来。"

他批阅文件,抿着唇不说话,没有人能找到蓝蓝,除非她自己愿意回来。

那天,他让陆离留在国内跟进图书馆施工状况,陆离的态度并不积极。江先生,我怕自己做不好。"

他只丢了一句话给陆离,陆离咬了咬唇,然后一声不吭地去了施工地。

他对陆离说。图书馆设计图出自蓝蓝之手,她那么器重你,你不要让她失望。

2015年9月,伽蓝小时候很喜欢的一匹老马生了一场大病,那匹马活了30年,一场大病将它折腾得瘦骨嶙峋,沈家明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一直守着那匹马,不知请了多少医生前来帮老马诊治,却都没有什么疗效。

10月末,那匹马在凌晨时分死在了马厩里。翌日清晨,马修把消息告诉给沈家明,沈家明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就往马厩里面跑,据说那天沈家明守着老马的尸体频频落泪,嘴里一直呢喃着。没了,全都没了。"

什么没了?是他和他女儿Sylvia的回忆没了?还是老马的死,让他恐惧起他女儿的安危?

马修和苏薇只知道,就在老马死去当日,沈家明又砸下重金请人继续寻找伽蓝。

他对马修说。我有钱,还怕找不到我女儿吗?"

他说出这样的话,既猖狂又坚定,偏偏眼神微微收缩,仿佛在害怕什么,恐惧什么。

这个10月发生了很多事。小到沈家的老马病逝,大到国家政乱。10月4日,恐怖分子炸毁了叙利亚凯旋门,犹记得去年Sylvia曾在那里和林宣短暂会面;但仅仅过了21个月,凯旋门竟毁于一旦,道不尽的人世沧桑和变幻无常。

沈家明害怕他再也见不到他的女儿,Sylvia消失后,他才深深地意识到,他有多么亏欠她,就有多么害怕失去她......

2015年12月,江少陵去沈家探望沈家明,他从未见过那么颓废的沈家明,他的鬓旁不知何时长出了许多白头发,就连他最喜欢的网球运动,也都无心参与了,只是坐在一旁看着苏薇和马修他们对打网球,偶尔嘴角会流露出一丝笑容,疲惫而又温和。

那天沈家明对江少陵说了很多话,几乎一直在谈Sylvia,·他只有在谈起Sylvia时才会笑得格外开心,他说。我女儿很聪明,但她的脾气实在是太倔了,这一点很像我,其实我们心里都有彼此,我们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真正为对方好。"

沈家明说。我伤害了她,她心里恨透了我,我知道。她竟然不要我的遗产,那些遗产足够她挥霍十几辈子,但她不要,我总要给她的,她是我女儿,我不给她还能给谁呢?等她回来,我一定要好好地跟她说说话,她不愿意跟我说话也没关系,只要能够看到她,我也就心安了。"

沈家明的话语有一些凌乱,他再也不是那个运筹帷幄,雷厉风行的超级富商了,他老了。

那天,沈家明送江少陵离开,江少陵走了几步,忽然听到沈家明在身后叫他的名字。少陵——。

江少陵转身看着他,寒风吹乱了沈家明的头发他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他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蜕变成了一个最平和的老人,他说。少陵,空闲的话常回来陪我坐坐。"

江少陵站在草地上伫立了好一会儿,然后对着沈家明点了点头。这位老人拥有很多财富,但他在爱情和亲情上,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失败者。

有这种想法时,江少陵自嘲三笑,其实他自己也好不到哪早去。"

2016年1月中旬,江少陵飞往厦门,再次登上鼓浪屿,十几分钟后却在巷口止步,他最终没有走进小巷看一眼他的母亲。

他转身离开时,有几个孩童从身旁跑过。笑声无忧无虑,他听了嘴角笑意微露。

就这样吧!他曾经爱过母亲,他也相信母亲曾经深深地爱过他,只不过后来他们不爱了骨血亲情犹在,所以他说不出残忍的话,既然这样倒不如各自相忘于天涯,善自珍重。

2016年2月份,苏薇在纽约陪沈家明过完春节,乘机回到国内探望双亲。是夜,

全家聚餐,母亲劝苏薇离开沈家明。薇薇,你还年轻,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跟着沈家明吗?"

苏薇笑容有些僵,沉默许久才说。妈,最初我和沈先生相互不依赖,后来变成了我依赖他,现如今我和他彼此依赖,我已离不开他,一跟他有多少钱没关系。"

苏母还想说话,却被苏父眼神制止,苏母重重地叹了厂口气,夹了菜放进女儿的碗里,既然回来了就在家里多住几天,正好可以陪妈妈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