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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遇江少陵(11)

沈大千金毫无羞耻心,从不知晓“脸”为何物,陆离早已司空见惯,所以他脸红,纯粹是替沈大千金脸红。

陆离清了清嗓子,寻了个借口道:“太太,我去巷口看看郑睿有没有开车过来?”

“嗯,去吧!”沈慈没阻拦。

沈慈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小村落,距离镇上还有几十公里。沈慈从公厕出来时,陆离正站在路旁打车,沈慈双臂环胸看了一会儿,很快就察觉出了端倪,问陆离:“郑睿不来了吗?”

陆离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道出实情,说起谎来还算镇定:“郑睿今天忙,脱不开身。”

沈慈不再说话。她这次来,事先并没有给江少陵打过招呼,其实又何必说?就算父亲不告知江少陵,她身边不是还有一个陆离吗?所以她这次回国,江少陵又怎会不知?这里是江少陵故居小镇,她又是第一次来,所谓人生地不熟,按理说江少陵不是应该派郑睿亲自过来接他们吗?

再说陆离,他这次随沈慈回国,确实有意将行踪报告给江先生,但江先生不接电话,所以只能打电话给郑睿。陆离曾在出租车上估算什么时候会抵达小镇,郑睿也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准时开车过来,但数分钟之后,郑睿却给他发来了一条短信。那条短信,陆离没有留意,直到刚才在巷口久等不见郑睿,掏出手机准备给郑睿打电话,这才看到……

这时,街道上终于有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陆离暗松了一口气,打开后车门示意沈慈先上车,沈慈却朝他伸出了手心:“手机给我。”

陆离片刻迟疑,却又心知沈慈脾气,只好把手机递给她。

沈慈拿着陆离手机摆弄了几下,很快就找到了郑睿几分钟前发给陆离的一条短信:“陆离,江先生不许我去镇上接你和太太,要不你们在镇上打辆出租车过来,快到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村口接你们。”

沈慈也不见生气,盯着短信只笑不语。

司机见他们迟迟不上车,开口问:“两位还要坐车吗?”

“抱歉,不坐了。”手机还给陆离,沈慈笑着说:“陆离,找旅馆,睡觉。”

这是一座南方小镇,因为周边旅游景点甚少,所以想要在镇上找到一家舒适酒店几乎很难。退而求其次,陆离在手机上查找了镇上几家旅馆,沈慈发挥懒惰本性,就近选了一家旅馆入住。

事实证明,沈慈刚走进旅馆就有些后悔。这家旅馆有些年头了,不仅设施老旧,就连房间里的床褥也是透着一股霉味。

陆离想换旅馆,沈慈却不愿再继续折腾。为了来到这里,她和陆离已奔走一天两夜,此刻已是凌晨1:45分,再过不久天就会亮,无非是将就几小时,她还没那么娇气。

“如果有事您叫我,我在隔壁。”陆离帮她调好空调温度,这才提着行李离开。

沈慈睡前洗脸刷牙,跨国奔赴陌生小镇,紧接着凌晨时分被人放鸽子,她虽看似平静,刷牙力道却很重,以至于吐出牙膏泡沫时还能依稀看到鲜血……

凌晨两点左右,沈慈掀开被子,躺在床上和衣而眠,仅在身上盖了一件厚外套。入睡前,她趴在床上,窗外满天星斗,十分耀眼夺目,她忽然想起她的十八岁,有一个男人曾送给她一条白金项链,吊坠是一颗水晶蓝星星,她很喜欢那条项链,但她却在十九岁那年把它给弄丢了。发现项链不见的时候,她在卧室地板上坐了一整夜,有一股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悲凉感将她折磨的溃不成军......

沈慈睡着了,梦里场景混乱,有时置身于纽约,有时却置身于S市,后来她看到了多年前的他和她,那个男人对她说:“蓝蓝,距离南方小镇不远有一个小村庄,我从小在那里长大,夜间虽然少了霓虹灯闪烁,但星星却是格外的多,很适合作画。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回去看看?”

国内这天是2014年2月9日凌晨两点,郑睿从杏花村村口回来时,惊讶的发现江先生这个时间段竟然还没睡。

院子里光线昏暗,除了几棵歪脖子杏花树,就是数不尽的杂草,鬼屋一个,但他们江先生却看出了乐趣,要不然怎会在凌晨两点站在院子里看风景?

江少陵见郑睿一个人回来,虽然什么也没说,却无意识皱了眉。

其实郑睿是很想笑的,但他不敢。他前不久给陆离打了电话,却被告知他家太太入宿镇上旅馆,凌晨不会再过来,至于明天……未知。

“江先生,太太已经在镇上住下了。我听陆离话语间的意思,太太睡醒后可能会直接坐车去机场,应该不会再过来。”郑睿说着,偷偷瞄了一眼江少陵,奈何他家江先生根本就不在意江太太去留问题,但他显然已经无心再“观景”,无动于衷地走进主屋睡觉去了。

郑睿也不敢多话,回到偏房刚躺下,就听外面有人踢了两下门。这处院子是江家故居,很多年都不曾再住人,如今大门紧锁,只有江先生和他住在这里,踢门人是谁,可想而知。

郑睿连忙起床,打开门就见江少陵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英俊的面容隐藏在昏暗的光线里,表情虽然看不真切,语气却异常清晰坚定:“天亮,你开车去镇上......”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似是觉得天亮去镇上有些迟,于是又改口道:“你先睡上三个小时,凌晨五点就开车过去。”

郑睿担心沈慈不配合,见江少陵已转身离开,连忙问:“如果太太不愿随我回来呢?”

“如果?”

江少陵回头看向郑睿,也许是错觉,郑睿竟觉得刹那间寒意刺骨。

识时务者为俊杰,郑睿点头:“我明白了,没有如果。”

因为时差,沈慈在旅馆里只睡了三个小时左右。凌晨五点,陆离还在隔壁熟睡,沈慈独自一人走出了旅馆。

南方季节,气候总归有些反复无常,沈慈入睡前还能看到满天星辰,结果一出门,却发现小镇阴着一张脸,情绪不是一般的糟。

小镇商铺很多,但因时间还早,很多商铺还没开门做生意,街道上也没有什么人。晨间闲逛,沈慈并没有什么目的性,只是在经过镇小学和镇中学的时候停留了片刻,她站在校门口,抓着铁门朝里面看,看门的是一位老爷子,大概是觉得她行径可疑,于是走出来问:“你找谁?”

“不找谁,我就随便看看。”看看不犯法吧?话虽如此,沈慈毕竟是有着几分眼力劲,识趣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望了一眼镇中学。老爷子皱着眉,隔着大铁门一个劲地盯着她看,看样子是把她当成了坏人。

沈慈移开眸子,不再回望。

临近七点的时候,沈慈几乎将小镇转了个遍,此时天已大亮,有些商铺已开了门。她出来时没带手机,再看小镇上方已是乌云密布,于是加快了脚步,她原想返回旅馆,谁料还没走出一条狭窄小巷,就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无奈之下只好钻进一家早餐店避雨。

早餐店虽小,环境卫生却很干净。沈慈点了一碗营养粥,又要了一笼小蒸饺,念及外面在下雨,所以她用餐速度很慢。不过是半小时而已,前一秒还哭哭啼啼的小镇,下一秒却忽然止了泪,瞬间晴空万里,沈慈被这样的怪天气折腾的无话可说……

沈慈不知道的是,郑睿清晨六点抵达旅馆,先是见了陆离,随后两人一起去见沈慈,却发现房间无人。

郑睿直接将矛头对准陆离:“人呢?”

陆离怎么可能知道?

沈慈回到旅馆时,郑睿和陆离已经找了她一个多小时,期间江少陵打来了数次电话,郑睿每每接听都会吓得心思胆颤,如今见沈慈左臂弯里抱着一束白菊花,右手提着一袋早餐出现在他的面前,郑睿差点没哭出来。

来之前,郑睿还担心沈慈难缠,不会轻易随他离开,但当沈慈抱着白菊花出现在他的面前时,郑睿忽然在想:此女如此豁达,睡一觉恩怨尽消,反倒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