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简默默地算了算目前的粮价,确实挺划算,他想了想道:“官府那边没有插手干涉?”
秦宛如感到不解,“为什么要插手干涉?我们又没犯法,都是当地村民自主种白叠子的,况且契约协议也给官府看过,经他们默许了的。”
王简挑眉,“商税有缴吗?”
秦宛如:“开春就给粮。”顿了顿,“为什么税非得要实物呢,给钱银不是更方便吗?”
王简:“要粮食是用于战略储备粮,若收铜板了,遇到饥荒缺粮的时候你吃铜板吗?”
秦宛如:“……”
王简继续问:“你明年种了这么多白叠子,卖得出去?”又道,“你一千多亩地的白叠子,已经把京里头填得差不多了,况且那东西能管好几年。”
秦宛如坐到椅子上,“所以明年就不是主卖被褥了,而是做纺织,用白叠子纺织成布卖,价格比麻布稍微高些,几百文就能得一匹,裁衣制裤,穿起来比麻布更舒适。”
王简闭嘴不语。
人家心里头盘算得样样清楚,可见是做足功夫的。
以往他极少问这些,今日居然主动唠了起来,秦宛如颇觉奇怪,不由得好奇问:“王侍郎今日怎么有闲心同我唠起这茬来了?”
王简默了默,不答反问:“拿庄稼地种白叠子,那也得是世道好不缺粮食才有地给你种这些不能吃喝的玩意儿,若是遇到旱灾水涝或蝗灾,你还种什么白叠子?”
秦宛如:“你莫要跟我说假设的事,我现在用这么一点地种白叠子,能影响到大燕吃粮食吗?”
王简:“……”
秦宛如:“再说了,现在这世道不是人人安居乐业吗?你们朝廷做了战略储备粮,丰收的时候购粮,灾害的时候放粮,以防谷贱伤农,谷贵伤民,跟我扯这些作甚?”
王简无辜地摸了摸鼻子,又道:“若是遇到战乱呢?”
秦宛如愣住,一时有些犯懵,发出灵魂拷问道:“好好的世道,哪来战乱?”
王简从袖中取出王老太君给他的金钗,搁到桌上,秦宛如上前瞧了两眼,自作多情道:“这是要送我的?”
王简没有说话。
秦宛如自顾拿起那金钗,嫌弃道:“款式也太老了。”
王简斜睨她道:“款式确实挺老了,我祖父送给我祖母的定情信物。”
听到这话,秦宛如赶紧搁到桌上,烫手!
她心想这样重要的物件被他拿了来,且又是定情信物,莫不是要来跟她谈婚事?
“你今日是来提亲的?”
王简失笑,“你想得美!”顿了顿,“用我祖母的信物提亲,你可什么都敢想。”
秦宛如放下心来,啐道:“我还嫌款式旧了呢。”
王简把那金钗放进她手里,秦宛如立马放下,说道:“你们王家的东西,烫手。”
王简又耐着性子把金钗放进她手里,“我有正经事要同你说,你莫要插科打诨。”
见他神色严肃,秦宛如问:“何事?”
王简想了想,问:“你想不想明年能继续种白叠子?”
秦宛如脱口道:“当然想了。”顿了顿,“王侍郎问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王简看着那金钗道:“种白叠子的前提是世道太平,粮仓充足,百姓安居乐业,他们得先把肚子填饱了才能考虑能不能用上白叠子御寒过冬,是不是?”
秦宛如点头,“是。”
王简握着她的手,“我们王家要造反,估计就这两年的事。”
秦宛如:“……”
猝不及防听到这话,她一下子就懵了,后知后觉问:“为什么要造反?”
王简:“谁愿意当长工,都想做地主。”
秦宛如差点哭了。
王简继续道:“我爹在淞州祁县暗中造兵器,准备谋反,无意间被我察觉了,我同祖母商议了一下,她给了我一件差事,我左思右想,觉得你替我跑这趟最合适了。”
秦宛如哭丧着脸,欲缩回手,却被他抓得牢牢的,“你想不想明年种白叠子?”
秦宛如欲哭无泪道:“想。”
王简又问:“你想不想京中太平,你家老小平平安安?”
秦宛如哭丧道:“想。”
王简:“那就听我的,拿着我祖母的金钗替我跑一趟昌州相庄县四里村,打听一个叫吕四的人,把金钗给他。”
秦宛如只觉得那金钗愈发烫手,“我一介女流之辈……”
王简毫不留情道:“这个节骨眼上你别跟我装弱了,你若是女流之辈,当初为何不老老实实待在后宅里出去瞎折腾?”
“我……”
“莫要磨磨唧唧,年后就去,瞒着你爹娘他们。”又道,“目前我父亲还不知道我发现了他的不臣之心,一旦他察觉到异常,便是狗急跳墙,京中数万百姓的安危全都要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