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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刃之芒(54)

甄能君第36名,言洲第48名。

“喻池第11名,那么喻池同学高二请假一个多学期,能取得这个成绩也是非常棒,希望能继续保持和突破。”

祖荷把刚才的小掌声送还给喻池,喻池不喜不躁,默默听过。

放学回家路上,祖荷依旧坐在喻池后座,双腿不时划水。

“喻池喻池,以往前50名会贴光荣榜的是吧?”

喻池嗯一声。

祖荷又问:“以前会贴高三的名单吗?高三大考小考那么多,次次贴不过来吧,次次贴也太刺激人了。”

“以前没注意……”

喻池在这所高中“上”了18年学,高一高二次次榜上有名,估计早已习惯,不放在心上。

祖荷若有所思“哦”一声,没再问下去。

趁洗过澡等晚饭的空档,祖荷拨通祖逸风电话:“妈妈,我这次期中考试进前五十了,下周家长会……你来的吧?”

她耍了点小伎俩,把选择问句变成半强迫性的疑问句。

从幼儿园到一年级的家长会,都是祖荷爸爸参加。二年级爸爸走了,祖荷让祖逸风来,她正为工作和遗产分割焦头烂额,就让蒲妙海代去;祖荷躺地撒泼,冲她大喊“她去管什么用啊,她一个字都不认识”。

祖逸风心烦意燥,将她骂哭了,教育她不要攻击别人的短处。她妙姨生于建国后第一个十年,亲生父母重男轻女,一出生就被丢弃在江边,是一个拾荒奶奶把她捡回去养大,没有机会上学,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要帮家里担柴做饭,反问祖荷她会吗?

反倒是被她“嫌弃”过的蒲妙海过来抱她起来,说地板凉,会头痛。

那之后,祖逸风罕见地参加家长会,无论多忙,再也不主动缺席。

而某一天,祖荷偶然发现蒲妙海在看她一年级的旧课本,心虚地问要不要教她认字。

“我学完啦!”蒲妙海说这句话的那份自豪,至今依然深刻如昨。

原来她的妙姨每天做完家务,都会抽空学一点。起初写字靠画,认字靠猜,再不行就请教菜场附近一个刻石碑的老头。待祖荷发现时,蒲妙海的字竟然写得比她还端正。少年人吃味儿又不服气,拍着胸膛说以后别找那老头,她也可以答疑;然后叫祖逸风帮她报名书法课,硬是练出一笔字如其人的楷书,楷到上初中后课业繁重,就又行又草了。

那个年代家政行业发展有限,蒲妙海这样一个阿姨可谓千金难觅,祖逸风自然想方设法留下她,跟祖荷商量让阿姨也参加一回家长会,祖荷愧疚地同意了。

这既解放了祖逸风,又肯定了蒲妙海。

祖荷握着手机改口道:“不过……你要是太忙回不来,我让妙姨去也行。”

*

张贴光荣榜的布告栏在高三教学楼东墙,紧邻校道,祖荷有意无意每日“路过”一遍,新张贴出来的都是批评通告:什么夜间爬墙外出泡网吧啊,还有屡禁不止的从操场围墙吊外卖进校啊,等等。

从周一等到周五,光荣榜还是不见苗头。

周六下午家长会,祖荷琢磨着,怎么着也该中午前贴出来了吧。

结果,没有!

唐雯瑛跟科任老师换到上午最后一节课,拖堂十分钟分发各人成绩单,解放众人前,她让各人把成绩单摆在桌面显眼位置。

祖荷把一厘米宽的纸条对折,用回形针别到语文课本扉页——转入总复习以来,平常用卷子和资料书居多,最常用的课本也就剩语文书了——她将课本留在桌面。

言洲已经拔腿就跑,奔赴网吧享受这半天意外的假期;甄能君也跟舍友去食堂吃饭。

喻池准备下楼问数学问题,祖荷起来让道,问后桌的宾斌:“宾哥,以前年级前50是不是会张贴光荣榜啊?”

宾斌虽然总是开玩笑明年继续读高中,成绩其实不赖,这一回就摸到了第50名。

宾斌还没听清,傅毕凯像插话又像自言自语,眼神飘着,没看祖荷:“妈的,这次发挥失常没进去,我老子回家骂死我。老子巴不得学校真忘记贴才好呢。”

“……”

祖荷磨磨蹭蹭下楼,在教学楼前长凳等喻池,那边言洲来了电话。

“你们快点过来,我占到三台机子了,你不知道今天有多少人!都是我们学校的!那些兔崽子们太能跑了——哎,准备吃麦当劳还是肯德基,我打电话叫一下。”

*

祖荷和两个男生泡了两个小时,就各自回家了。

祖逸风难得有空参会,回来跟祖荷说:“这趟好可惜,竟然没见到你同桌的妈妈,还以为能跟你喜欢的老师聊上几句。”

祖荷瘫在沙发上,本来网吧两小时,心情差不多回复,现在又跌回来,没气没力地说:“他妈妈天天在学校都能开家长会,不差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