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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刃之芒(37)

祖荷见他不做声,继续控诉和加速:“你看,你连我也追不上,还想跑步,想把自己往医院送就直接说啊。”

夜风和灯光拂过他们的脸庞,地上影子长了又短,短了又长,喻池不时能勉强踩上她的长影子。

电梯还没到一楼,祖荷狂摁好几下往上键,不得不刹车,气喘吁吁瞪着喻池。

喻池能踩上她的短影子了,也气息紊乱着:“这不追上了么……”

过了刚暂停运动那一瞬的眩晕,适应室内强烈光线,他才发觉,她双眼不知几时红了。

心跳又糟糕了。他悄悄抓紧校服袖口,想着要是她突然像在医院那次崩溃,他应该得擦一擦,肯定不能再嘲讽“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他不自觉柔了声调:“我对自己挺了解的,应该没问题,别哭,好不好?”

叮的一声,电梯好巧不巧拯救了他们。

“讨厌鬼!”祖荷跺脚转头,扎进电梯里。

“……”

等喻池进了电梯,祖荷才松开开门键,戳了下10楼。

深夜鲜有人进出,电梯里就他们两人,盯着显示屏上徐徐变大的数字,谁也没再说话。

“晚安。”他习惯性在自家门口跟她说,祖荷忽然回头,朝他凶巴巴吐了下舌头。

那显然是转机的信号。

喻池不自觉挑起一个淡笑,心安了一半。

笑意没能持续到卧室,一进家门就断了——喻莉华和蒋良平罕见地坐在沙发上等他。

唐雯瑛大概已经把消息递到喻莉华那里,试图在上交报名表前力挽狂澜。

他暗暗一叹,拉过圆凳坐到茶几和电视柜之间,一副接受聆讯的姿态。

“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

喻莉华作为一家之主,通常第一个发言,此时却低头沉思良久。

蒋良平开口便道:“我反对。”

喻池望他一眼,像默默问理由;喻莉华没太大反应,看不出站队。

“那么快就忘记了吗,上一次追抢手机的,大概也就跑了百来米,回来后——”

蒋良平看喻池一眼,随便比划一下,像在说“结果如何你也知道”。

喻池的手自然搭在膝头,不自觉轻敲接受腔,上次磨破皮那种涩痛似乎再次布满残端。他的腿每晚都需要按摩,防止肌肉萎缩,若没有紧急家庭会议,他应该已经上床“抽打”菠萝枕头了。

蒋良平继续说:“现在高三关键时期,最重要是恢复正常生活,学业为重。如果再出什么意外,又要耽误一段时间休养……”

后果不言而喻。

三人的沉默如同黑夜一样漫长。

蒋良平对喻莉华投以希望地一瞥,喻莉华却看一眼跳到23点整的挂钟,轻声说:“太晚了,先好好休息,明天再说。”

“……”蒋良平以为自己是哨兵,没想到当了回炮灰。虽然无奈,总也不能压着孩子点头。

喻池家氛围向来民主,暂时不反对约等于希望颇大,再怎么反对也不会按头画押,最坏的情况也就是他实施“拖”字诀,拖到报名结束,一切尘埃落定。

喻莉华扣着手机的食指情不自禁敲敲机身,他熟悉这个思考或准备开口的小声音,刚站起来便不忙着走,定定看向她。

她不敲手机了,果然说:“离运动会报名截止还有两周,这样——明天晚出门5分钟,看能不能跟往常一样到教室。想跑起来的话,首先要学会快走吧。”

*

次日一早,喻池如约晚走。这反常的5分钟让他蹲到祖荷,“啊啊啊”叫着让他留一下电梯门——然后人便风风火火杀进来。

祖荷似乎还没打算完全和解,表情管理不善,处于想瞪他又想打招呼之间,反而他一个忍俊不禁,惹得她成功抛出白眼。

昨晚唐雯瑛只向她了解事发经过,没有给予她特别行动指示,要她劝喻池放弃或怎样。喻莉华也暂时没找她当说客。

她真的能说服喻池放弃吗?

祖荷表示怀疑。

若要说她赞同参赛,也算不上,她不清楚喻池身体负荷,再说执行力强的人性格也固执,外人想扭转其决定,恐怕蚍蜉撼大树。

她也有自己烦恼,昨晚她跟唐雯瑛提到申请留学一事,需要她签字调取在校相关资料;她请唐雯瑛保密,不想泄露留学事宜,万一申请学校失败,那可糗大了。

唐雯瑛答应归答应,申请过程漫长,尤其调取资料要经过喻莉华之手,祖荷最怕还是喻池知晓。

明年高考是众所周知的分别,出国留学无疑成提早的永别,祖荷不想给刚开始的友情抹上悲剧色彩。

祖荷和喻池各怀心事,一出电梯,就紧赶慢赶往教学楼走,互相较劲,似乎又回到昨晚快走P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