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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刃之芒(227)

圆几下垫圆毯,喻池跟着她赤脚,拖鞋摆在门口她的旁边。假肢较以前轻捷,但依然无法支持他像她一样自由跪坐,他只能手动摆成菩萨游戏坐,跟她对桌相望。

祖荷捡起花瓶旁遥控器,朝天一下熄了灯,房间沉入漆黑,接着一阵窸窣响,屋顶乍然漏下一线光亮——两人不约而同仰头,天窗卷帘缓缓滑开,露出方形玻璃窗,月光与城市霓虹一同倾斜而下,追光灯似的打在香槟玫瑰、圆几和她们身上。

祖荷笑望着他:“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像乡下的夜晚?”

小区地段幽静,除了别墅外墙隔开蛙鸣,霓虹遮挡星光,此时眼前的人比那一年更为亲近,哪还有不像一说。

喻池心境安宁,前所未有的拨云见月:“比下乡更好。”

祖荷笑着嗅了一下花香:“这花我好喜欢,明天就会开了吧。”

“祖荷,你还想看吗?”

“嗯?”

清脆的嗓音勾出一个飘逸的尾音,祖荷再度望向他,却发现得慢慢抬起视线——

喻池扶着桌沿直起腿——确切说只有一边腿,左腿被动跟着他的姿势抻直——他稍作弯腰,撩起一角浴袍,露出黑色的接受腔。

接受腔的黑色与肌肤原色对比强烈,分隔感加强了这条假肢的特殊性,实在难以认为它属于喻池原生的一部分。

喻池身体稍向□□斜,拔出假肢,搁到一旁像一枚黑色郁金香杯,喻池变成金鸡独立——祖荷下意识想起身搀扶,但一股多年练就的平衡感让他依然稳稳当当。她便坐着不动了。

然后是杏色的硅胶套,刚才她原以为的肌肤有一部分并不是,像条袜子却并不能像袜子一样轻巧脱除,喻池娴熟的背后积攒着多年不断的练习和适应,最后浴袍落地,残端暴露出来——

底下仿佛咬着一条蜈蚣,茧子沉积,更显狰狞。这段他赖以行走的残肢,残端虽然更像他的“脚”,却不像足部拥有平板型的骨头做支撑,里面只剩半根股骨,支撑不到全部的表面,腿肉微微颤动,仿佛要诉说故事。

“吓到你了吗?”

祖荷诚实道:“还好。”

说一点也不惊讶毫无可能,长久以来,脑袋里输入的都是完美男模的画像,乍然接触到一副缺失的躯体,潜意识先于理智作出反应。

一旦下了“缺失”的定义,便容易和羸弱绑定,但与此同时,喻池身上极具力量感的肌肉美更令她难以忽视,矛盾感铸就了特殊,喻池变成了特别的存在,或者说一直就是,只不过现在形象愈发清晰。

“我就是这副样子,以后也会一直这样,它就是一截残腿而已,不是什么‘完美金刚腿’,”喻池苦涩一笑,“你想好了吗?”

台词与今晚的酒后醉言重合,她下意识问:“你听见了?”

“……”

祖荷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扳正他——喻池自然无法自然转身,得蹦着来,一时更增狼狈。

她拥住他,认真而温柔:“喻池,你看,大众对女人的要求是‘好女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我一下子两样都占全了,是不是应该每天苦恼要怎样既减肥又丰胸?”

喻池哭笑不得:“我觉得你挺好,真的挺好。”

“还有,我吃饱了有小肚子,吃胖了长双下巴,按照大众标准,我就是一个减分美女,”祖荷拉他的手放她肚子上,还煞有介事吐纳,一会皮球一会瘪的,“可是那又怎样,我依旧健康又快乐啊!喻池,难道跟我在一起你不开心吗?”

“那不一样,”多股情绪冲击着他,庆幸,感激,更多是前所未有的快乐,令他语无伦次,“我怕你不开心……”

“完美是来自大众的束缚,我们为什么要削足适履,去适应别人的标准?胖了可以买大码衣服,近视可以佩戴眼镜,失聪可以做人工耳蜗、佩戴助听器,不方便走路可以使用辅助工具,改善障碍环境;我们可以利用现有资源生活得更好,这没什么丢人的,”祖荷失笑,捧起他脸颊亲吻他,“而且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完美的、最特别的喻池。”

喻池仿佛心魂为她控,由她搀着倒在床上。

“相信我,快乐会让你忘掉一切烦恼。”

她解开所有束缚,骑上他的末端,湿意顿时点住他的死穴。

那不再仅是一截残肢,而是可以触碰和取悦她的工具,将残缺升华为常态,让卑怯淡化为释然。

他仍有残留一丝谦卑:“祖荷,我、没做过,可能比上次还快……”

“没关系,”祖荷尝试一种轻松的语调,“你看我打游戏一直都那么菜,但是我玩得很开心啊。”

他哭笑不得:“你也不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