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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纨绔(102)

作者: 望成 阅读记录

言罢,梁安心下偷偷吁了一口气,只暗暗祈祷千万不要白费功夫一场。

少焉,才听车内复又传来一个低沉的“好”字,便又归回了平静。

待回到殿内,高成淮即刻将徐延所书与薛翦送来的信件摆放一处相较对比,但见两边字形开合有致,行笔沉稳有力,每一个点都顿得极生,不习内钩,显然出自一人之手。

高成淮嘴边阴恻的笑意渐起,令人不寒而栗,“尚且让他再多安寝一夜,明日一早便此物送去大理寺。”

“是,殿下。”

翌日清晨,天色方亮,大理寺就又新押进一人,一袭青色官服,面色白瘦,被抓来时仍不见丝毫惧意,颇有几分读书人的风骨。

可惜到了这儿,一切都得化为虚无,不论你是什么身份,只要进来了,不死也得褪层皮,更别说那些数不尽的叫人开口的法子,恐是神仙也难以招架。

大理寺内凄厉哀叫之声不绝于耳,仅是叫人听着都顿觉森凉脊震。

几缕微弱残光透过墙顶的一扇小窗寂寥地钻入牢房内,在黑暗脏乱的泥墙上堪堪支起,四周皆是惨号声与血腥味,死气沉沉。

高成淮刚走进来时还觉此处刮得耳朵生疼,可走得久了,习惯了,竟莫名觉出一股诡异凄美的悦色。

待行至一间僻小的单牢时,便有狱卒上前将牢房打开,复垂首候在门侧。

牢中之人见有人来,本蜷在角落的身子动了动,艰难地跪了起来,大抵也猜得到他的身份,久埋着头。

高成淮缓步踱到了他身前,“徐延。”

“抬起头来。”

徐延小心翼翼地抬首看了眼立于他身前之人,一袭玄色窄袖蟒袍,腰间玉带约束,服上绣着金线祥纹,冠定云纹金簪,面容冷肃,眉宇间一片料峭,正低头睥睨着他。

只一眼他便知道,来人正是当朝太子,高成淮。

须臾,徐延复廉垂下眸,不敢直视。

高成淮略一抬手举至身侧,梁安便立马将方才所拿回的证物递到了他手中,将其轻轻展落,悬立在徐延面前,言语含威:“这字,你应当认得吧?”

徐延定目窒了一瞬,喉下咽了咽唾沫,复作从容之状,道:“臣不知殿下何意。”

闻言,牢房内逸起一声划着讥诮的轻笑,探进人皮下,犹如锥骨般瘆疼。

“好,那本宫便直说了。”

徐延敛目将视线落在跪坐的腿上,但闻头上溢下冰冷的声线:“你为何要命人劫走张秦两家的小姐?是何人指使你这么做的?”

“回殿下,臣不曾做过殿下所言之事,还望殿下明察!”徐延将头颅埋得更低,双拳紧绞,一字一字,声声坚定。

高成淮听后冷笑了一声,不疾不徐道:“你若是从实招来,倒能省去不少麻烦。”

牢门前的几捧烈火,将跪在地上之人的影子昏昏打入墙面,衣发散凄,身瘦如柴,颇有几分苍颓可怜之姿。

可声音却清如洪泉,未见半分怯抖:“臣所言句句属实,殿下明鉴!”

高成淮亲自审讯也不是头一次了,诸如此类的话更是听得繁多无味,却也不着急,莫明所以地问了他两句。

“徐大人是莺州人士吧?听闻那里四季如春,山明水秀,令人神往。”

“若是在那住惯了,突然换了地儿,应当极难适应罢?”

话音一落,但见地上的斜影陡然一晃,颤颤抬眸,虽听着像是没有头尾之言,可徐延霎那间便明白了他话外之意。

他半月前才将妻儿接到京中,本想待成为二皇子近臣后,一路向上攀爬,让幼子也能过上富裕又有权势的生活,不必像他一样从沼泽泥潭之中艰难而行。

没想到他前脚被捕,后脚便连妻儿之命也保不住了么?太子的动作竟如此之疾?

正当他还存有一念幻祈之时,高成淮口中的七个字彻底将他的希冀从头浇淋至脚。

“城南华后街偏宅。”

身旁袍角漩过,掠起一阵短风,将他吹得身子一战,这才发觉身上涸着血的囚衫复被冷汗沾湿。

高成淮步到牢房中侧,负手望了望头顶那一道长块状的微光,声音如有千钧重,堪堪压在徐延身上。

“本宫知道你不怕死,但你的妻儿毕竟无罪,难道也要被你拉上同坐吗?”

此言一出,徐延立即将身子跪转了过去,对着那道玄色的身影伏地求饶:“臣冤枉!殿下,臣所言未有半分虚假!臣当真不知此事!求殿下放过臣的家人!”

“不急。”高成淮踱步回身,低头看着足边喊冤的人,眸中未闪一分一毫的怜悯,眉梢却轻微皱了皱,嗓音平缓:“本宫再给你两日,等你想清楚了本宫再来。”

言罢便未多留一息,振袖而去,牢房内只余徐延喊到沙哑的声音,不断重复,在牢中荡起几阵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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