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月光(12)

可既然不戳穿，是不是就意味着那人已经默认了他这种超乎床伴界限的亲密举动? 不过私下里单独吃一顿饭也算不上什么，好朋友之间、或者说是合作伙伴之间，这种事情其实也很常见。

“不是吧，我这是怎么了？” 陈千夏回过神来时，已经坐在熄了火的车里发呆了将近半个小时，这种仿佛……暗恋期少女一般的心境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根本不像是过往的自己。

……

“问你呢，你说我这是怎么了？”陆辞回到家后，照例对着玄关处的镜子消磨了一会儿时间，他新买的浴衣刚刚送到，这次是灰蓝色的，袖口的图案也换了一种，穿起来很衬肤色。

“不是说给我买的吗？”沈梓童站在旁边捧着小瓷杯，一本正经地充当退休老干部，说话还是令人熟悉的不讲情面，答道，“我感觉你就是动心了，偏偏还要端着自己。”

陆辞把衣服脱下来扔给他，头疼道：“这不是端着不端着的问题。”

“水温已经调好了。”沈梓童没有正面回答，眼神里却明明白白的写着“撒谎可耻”几个大字，继续道，“越是想要克制，越是容易出问题，我看你这次悬了。”

沈梓童转过身子，闭上眼睛，尽量保证自己不将视线落在陆辞身上，揣进上衣口袋的双手却默默攥成了拳。

“童童。”他听见身后那人正在叫他的名字，语气中充满着小心翼翼，或许还有几分无可奈何。

尽管如此，沈梓童还是倔强地保持着这样一个紧张又怪异的姿势，只是把手上的力度松了些许，像是在尽力掩饰刚刚不知从何而起的压抑。

“我没事儿，你先去吧。”沈梓童摇了摇头。

陆辞还站在一旁：“你……”

“有什么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沈梓童见陆辞还在原地犹豫，只得转过身来与他对视，面色上是一贯的沉稳，说：“我就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水温确实调得正好，温热得略微高出平均值，恰好能给陆辞带来想要陷入其中而又不至于沉溺的感觉，看来沈梓童还没有在这些小事上朝他生气。

氤氲的水汽中，陈千夏明媚的笑脸也浮现得愈发清晰，还有那一句饱含坚定的“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所以请你考虑一下”。

有什么好考虑的呢？陆辞苦笑着摇摇头，他好像越来越着迷于同那个人相处的时光了，这不是什么良好的信号，沉醉其中就意味着要早日放手，因为他受不起。

或许陈千夏身上着实藏着被上天赐予的魔法，陆辞越想忘记他，脑海中的印象就愈发清晰。宴会上身着西装、高挑英俊的年轻人，酒店里穿着浴袍、被他几句话逗弄得浑身不自在的毛头小子，还有小心翼翼待在一旁、不敢大声说话却处处体贴的青年……似乎每一个陈千夏都没有在他身边停留太久，却又恰到好处的在陆辞的脑海中留下了属于自己的轮廓。

“我年轻、幼稚、不懂事又不会谈感情，但我喜欢你的心意是真的，愿意帮你走出来决心也是真的。”

可是我真的值得你这样做吗？陆辞在四散的水汽中缓缓伸出手，空气中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对他说话，陆辞不知道是自己离得太远还是对方故意为之，萦绕在耳边的话语一直都是朦朦胧胧的，要很努力才能听清楚。

“小陆，听话，忘了哥哥吧。”

终于，低沉的男声响起。

“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呀……”陆辞喃喃道，浮现于眼前的身影被水流狠狠冲散，他抓不住飘忽的影子，固执地解释道，“我从来，从来没有以你想要的方式喜欢过你啊。”

“我只是感到抱歉，为你身上发生的一切，所以我想赎罪，所以我不敢接近别人，所以我在努力封闭自己的感情。”

“但是这些事情我从来不敢让你知道，因为我已经承担不起再次辜负你的后果了。”

沈铭溪，你听见了吗？

第12章

陆辞最后的印象是一片足以让人窒息的黑暗，和沈梓童急切的呼唤声，仔细听还带着隐约的哭腔。

“陆辞? 陆陆哥? 哥哥!”被人唤醒时陆辞的思绪还没有随着感官回炉，转过头盯着沈梓童发怔了好一会儿，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浴室，正躺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

“这是连张床都不给睡了？”他揉揉眼睛，起身时还顺便摸了一把沈梓童的脑袋，“怎么还有点儿湿?”

沈梓童的满脸担忧瞬间替换成了嫌弃，尽管陆辞现在确实是活蹦乱跳的，他还是把茶几上的蜂蜜水递了过去，“因为客厅出门方便，过一分钟再不醒，我就要带你去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