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289)
扶桑‘啊’的捂住嘴:“好像是有听说,张玉珍这个名字是王上赐予的。”
“张玉珍如何,张福如又如何。”红衣的神情变得森冷,“既然是故人,总免不了要会一会的。”
红衣的嘴角漫过一丝残忍,该来的还是会来啊,逃避不是办法。
哪怕二管事死了,王家满门抄斩,也填不满她岳家七十六条性命的冤屈!
毕竟,崔家的人可都活得好好的呢……
她怎么能忘记!
这、些、人——张福如,安贵妃,莲妃,容妃……
红衣温柔的抚着敏华的脸颊:“你安心的去吧,我会替你一一收拾干净的,以慰你在天之灵。”
红衣强撑着身子安放好敏华的神位,然后抬脚走出钟粹宫,孰料好端端的天气,莫名下起了绵绵细雨。
冬日的雨湿寒阴冷,摘星楼离钟粹宫不远,她疾步向摘星楼去。璎珞在后面追着要替她撑伞,但是红衣走的飞快,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与此同时,神官在摘星楼上远望。
灵台郎匆匆来报:“座上,廉贞军已经确定皇后娘娘的下落,听闻重病垂危,怕是……”
玉衡挥了挥手:“本座知道了。”
他望着报国寺所在的神山,上面青气围绕,颇有腾云驾雾,乘风破浪之势。
玉衡缓缓转过身道:“人刀历来都是大覃皇帝的私密刺客。来风,廉贞的队伍里边大半也都归顺陛下了吧?”
来风悲壮的点头:“是,陛下此刻怕业已得到了消息。”
玉衡深吸了口气,双手扶着栏杆,远处城镇,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在雨中朦朦胧胧,像蹁跹的萤火虫。
萤火虫的寿命短暂,他伸出手,接了几滴雨丝,水渍滑进他的掌心,他喃喃道:“陛下对先皇后心存芥蒂,不知会用什么手段。”
来风耿直道:“座上,属下冒死说句您不爱听的,您对先皇后忠诚至斯,够了!”
“真的够了!”
“座上!”来风单膝跪地,“走吧!陛下许了您远走高飞,您便躲得远远的,何苦还来趟这浑水。”
“可是皇后娘娘对我有施饭之恩,有再造之恩,连我这条命都是她给的。又何来自由。”
看着雨中疾走,愈发接近摘星楼的红衣,神官伸出手去,笼在她的身影上,好像想将她握在手里:“没有自由的人又能带你去哪里。”
他自嘲的苦笑,“通通都是一句空话。”
神山上的青气渐渐发紫,是命运在逼他做选择啊,神官伤感的收回手:“两个我只能救一个。”
“对不起了,红衣。不能带你走。”
“其实,你也不想走对吧?”——那天他看到了,她明明可以站起来,行动自如,把花草扶住,却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坐下。
雨越发大了,天地仿佛被一道珠帘连成一片。
神官在摘星楼的顶层,狂风吹得他的袖子鼓鼓的:“他们一个两个都不信命,我也不想信。但我不信有用吗?命里注定即便我努力争取,李元琅愿意放手,世事还是要她留下。”
——上天为何如此不公!
他生下来就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在巷子里和野狗抢食,而李元琅就锦衣玉食,坐拥天下,以后还会有岳红衣相伴!
他却由始至终孤零零的,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远处高耸入云的未央宫,仿佛在诉说着不可侵犯的皇权。
神官眯了眯眼:“李元琅,这世上总有些事不能尽如人意。”
“你也该明白这个道理。”
言毕,他抽出一柄匕首,望着已经到摘星楼底下的红衣,凄清一笑:“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你以后会过的很好。”而后毫不犹豫的,朝自己的下体扎去。
红衣抬头,雨像在那一刻都为谁停住了,他看到神官常穿的那件袍子,上面绣着一只仙鹤。
从天而降时,像大鸟张开了羽翼。
‘砰’一声,跌落在她面前。
周围的人尖叫四散。
鲜血在雨水里蔓延开来。
红衣就站在几步之外,她听到神官痛苦的呻吟,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反应过来后,颤颤巍巍的上前去扶起神官:“大人。”
神官的嘴角冒着血泡,仍坚持道:“叫我玉衡。”
“玉衡。”红衣扶起他。
神官冲她笑笑,抬起手,想摸摸她的脸,但在附近的小丫鬟们一个个张着眼睛好事的观望着,如同在说:看呐,就是他们两个,她就是那个和神官苟合的女子,不要脸!
他的手最终放下,喘着粗气,从自己发尾上解下长年累月佩戴着的一颗宝石,红衣记得第一次见他,他就是用这个束发的,只是当时散发着幽幽冷光的蓝宝石,而今却通体泛黄,更接近于琥珀色。神官张了张嘴,容色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