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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踏雪归(28)

作者: 文字爱好者3/凌鸾蝶笙 阅读记录

大夫说,赶紧用力。

阮杨哭着摇头。

大夫双手上来,径直按在下腹上,按在腹中孩子的腿上,用力慢慢向外推,阮杨疼得颤抖不止,浑身乱颤,他哭着说,大夫,为什么呀?

他的声音虚弱无力,甚至让人听不清,所以没有人回答他。

大夫径直将孩子拖出来,阮杨被迫撑开许久的出口倏然轻松,便再次不可自控的发抖,身下的血液再次积满几个小盆。

——小瓶子,我发誓,我是真的听见他哭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他不哭了。大夫告诉我,是个男孩。

——后来,后来我也忘了,我看不清楚,砚哥好像进来了,爹、娘也进来了。我觉得好累,应该睡着了。

——小瓶子,所以你说哥哥真的很勇敢吧?哥哥生了两个,估计都没我哭得厉害,我太不坚强了,对吗?

——嗯,我应该坚强一点的。

秦易在归去的路途中策马疾驰,风声呼啸落在身后,吹散迷雾般的往事。唯一的念头愈发清晰时,喝了一声,勒马停驻郊外,放眼望去,空无一物。

秦易阖上双眸,仅有的念头是。

阮杨挨过不止一次的痛楚。

至今却仍是孑然一身。

第十一章

望春玉兰在枝头上摇摇欲坠,翠绿的枝叶上坠着水滴,滴在地上弥漫出水雾,落在地上的洁白花簇早已腐烂枯黄,散落在废弃的院门之外。

剧烈的咳嗽声从院内传出,秦易心下一紧,连忙握紧手上的绳索,加紧步伐入内。

“好烫,生病了,好像跟宝宝说话,忘记要回房间睡觉,冷了,受风寒了,要喝药,喝药就好了。”

阮杨缩成一团,蹲在瓦罐旁,白皙光洁如瓷的手臂摇晃蒲扇,对着围起砖石中央升起的火苗扇风。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立即起身,惊喜道:“砚哥!是不是你呀?!”

“小哥夫,我是秦易。”

“哦,弟弟来啦。”阮杨神情失落,蹲回原来的位置,目光向着地板,“弟弟来了,弟弟,礼物给我小儿子带到了吗?”

“嗯。”

“他们喜欢吗?”阮杨面向前方,紧张道。

“当然喜欢。”秦易不忍心告诉他,缝制粗糙的衣物还在房中柜子放置。

“喜欢就好。”阮杨笑起来,大力扇风。

秦易蹲在他身侧,握住阮杨的手腕,将蒲扇扇风偏离的方向,转移到火苗前方正确的位置。阮杨却如同被重物袭击,瞬间惊呼一声,推开秦易,捂住手腕收在怀里,埋头呢喃着:“疼。好烫。不能生病。生病烫,火烧一样。”

“你怎么了?”几乎是瞬间,阮杨的手腕添了一圈红痕。

“好烫好烫。对不起阿,弟弟,伤着没?”阮杨憋住一口气,目光盈盈含水,伴随着偶尔的咳嗽,轻声道,“我一生病,皮肤就跟着疼,很多年了,现在好一些了。弟弟,你伤着没?”

“没有。”秦易想,这大概便是中毒的后遗症,皮肤夏日灼烫,冬日冰寒,亲眼所见,仍是不忍。六年前,阮杨亦是沉浸在空梦一场的小霸王,如今瞧着他的黑睫如扇,向着面前的虚空关怀,辨别不出说话之人的方向,竟是说不出的惆怅。

“没有就好,我也怕自己没轻没重的,以前砚哥就说我力气大,他说我爱掐人,我也不记得,我记得我没有掐过,可是他说我掐的,不好,掐人不好。”阮杨顷刻放松不少,又旁若无人地喃喃自语,双手握住跌落在地的蒲扇。

来回摇摆扇风时,火苗随风也发抖,一壶水在两人静默中沸腾。

“草药,草药在外面,哎呀,我又忘记先拿进来,不过上次拿进来,不小心被火烧了,烫死我了,我拿砖拍灭了,幸好没有烧到我,嗯,乳母说我有福气,我是个有福气的人。”阮杨在自言自语中起身,“草药在外面的架子里……一块……两块……”

“小哥夫,我替您去拿。”秦易不敢碰他,出声阻拦他往外走。

阮杨站在原地,扶着墙壁,忽然抬头望了望,疑惑道:“弟弟是不是来了,弟弟刚刚是来了还跟我说话了吗?弟弟?”

“小哥夫,我在呢。”秦易走到他身旁,让声音清晰一些。

“哦,你真的来了。”阮杨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耳朵,“生病的时候,总是听不清楚。弟弟,谢谢你帮我送礼物给小儿子,天黑了吗?你快些回去,不要找不到路了。找不到路,会耽误很多事情的。”

“天还没黑,小哥夫,我替您拿草药。”秦易疾走几步,向他表示自己已经去拿,“在架子上的哪一层呢?”

“在第二层右边第三个簸箕里。”

秦易在架子上翻找,在所谓的簸箕里,仅有几根晒干的青草,无根、干瘪、脆弱易折,根本不是药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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