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9)

开学之后杜沛每天都要给池文远发短信，一条长长的短信要分成两三条发送，汇报自己吃得如何，跑出了什么样的成绩，跟同学发生了怎样的摩擦。

甚至是隔壁班不认识的小姑娘找他告白，杜沛也向池文远转述了。

其他短信池文远很少回复，这条就秒回了：“那挺好的啊，交往试试看。”

“我不喜欢。”

“试试嘛，怎么都是个经历。”

“太早了。”

“不早了，我像你这个岁数，都娶妻了。”

“……”输入又删除，到最后杜沛只打了一串省略号过去。

池文远不回了，杜沛在被窝里抱着手机纠结半天，跑去水房给他打了个电话。

于是池文远给他讲述了他古早的结婚经历，婚事是父母安排的，就是他发育得晚，什么都不懂，对方也是个小姑娘，两人就成天穿着衣服抱在一起睡觉，就这么还等着生孩子呢。

“后来呢？”

后来他母亲一问才知，女孩初潮都没来过，就又操办着给他娶了个妾，是个丰满成熟的女人，一夜过后，他就什么都懂了。

“那……你没有孩子吗？”

“万幸的是，没有。”

“为什么？后来呢？”

“后来啊，家中陡然生变，一夜间所有人都没了，我被一个吸血鬼救了过来，后面的事你就知道了。”

一通电话打到半夜，还是池文远率先说：“这都几点了，还不去睡觉，明天不是还有比赛？”

挂了电话，池文远又继续回顾那些遥远的记忆，遥远而模糊的感情也一点点追了上来，他想起来，似乎每次到了活不下去，想着干脆一了百了的当口，都会出现那么一个人，支撑着他再坚持看看，但也只能陪他那么一小段路。

那杜沛呢？

杜沛与他们不同，但的确也是他目前唯一放不下的东西。

等到他之后，就真的算了吧，腐朽漫长又毫无意义的生命，早就该走向终结。

第08章

再开学就是初三，杜沛的学业开始忙了起来，短跑训练也没耽误，已经开始出成绩了，校方向他提出留校直升，而且安排重点班，杜沛说会再考虑。

以他现在的成绩，自己考上一个重点高中也不是什么难事，况且还有离家更近的选择。

但他现在并不那么在意距离上的问题了，相反地，他也觉得有一定距离是件好事。

因为池文远二手买了辆车，每到周五晚上就亲自开着车来接他。一路上，杜沛总能想到许多话与他说，两人又离得那么近，池文远总是会回应他，有时还会被他所说的事情逗得笑出声来。

除了说自己的那些小事，杜沛也会问有关他的问题。池文远并不把自己的事情当秘密，不大要紧的事情都知无不言。

比如说他的驾照是二十多年前考的，那时候他的经济条件还算不错，自己买了辆吉普，晚上就开着到处钓凯子。钓到手之后，好多时候就在车里用餐，少量多次，一次不超过一百毫升，不会有人发现。

一直以来他都靠着写一些历史言情小说维生，以前卖得挺好的，现在没什么人看了。

他跟他爸是通过詹姆认识的。詹姆做出版社的工作，时常与他爸合作，一次年会上相互介绍着见了面。

市中心的房子也是他跟他爸认识之后买的，那时他爸已经知道了他吸血鬼的身份，帮着他请师父仔细封了窗。

“那个人干什么都一股脑的热情，着迷上瘾一样。我们都不用工作，他也陪我黑白颠倒，每天在家里混在一起。”

“池叔叔，这么多年了，你还爱他吗？”

每年父母或是奶奶的忌日，他都会陪杜沛来到附近，但从未上前祭拜过。

“多少年了？”池文远努力回想着，说：“好像也就一眨眼的工夫。”

“就是说还爱着了？”

“那当然了，还爱着他的血。”

初三的寒假刚刚开始，池文远就找到他说：“之前的学校联系我了，说让你去参加集训，然后去参赛，你去不去？”

杜沛没说话，本是不想去的，又听池文远说：“有奖金。”

杜沛一听这个，就决定去了。

一个月的上课带比赛回来，杜沛拿了个二等奖，到手三千块钱奖金。

有了这钱，再加上这些年攒的零花钱，一共有五千多了。

杜沛想买点什么，还去殡仪馆看了，考虑要不要给池文远买口棺材放在阁楼里，白天睡觉用。

但是好点的棺材都太贵了，要让池文远睡舒服点，以他的身高要买个大号的，也进不了小区的电梯。只好作罢。

他又找了好多小说和漫画来看，好像吸血鬼除了吸血真的没有什么别的爱好了。据说吸血鬼也能够品出红酒的味道，那就买点酒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