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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爱(80)

同一时间,薄时予的轮椅只能推到梧山入口,车沿着盘山路还能开上去一小半,剩下的大半,因为景区开发不完善,只有步行才能到山顶那片观景台。

当年他背着犯懒的小禾苗,没有停歇地走上山顶。

现在的他,靠着一条腿和一根拐杖,一步一步,在凌晨天还黑透的时候,从第一个台阶开始吃力地迈,鞋底碾过石板上湿冷的夜露和晨霜,经过从前柠柠在这条石阶上跑跑跳跳,跟着他身边打转的虚影。

他那条残腿总是不受控制地磕碰着,走一阶,一阵刺痛剜心,再不停顿地继续往上。

柠柠想要的,有什么不能实现。

她记着的约,他也要给她完成。

沈禾柠清晨天亮,和团队一起坐车上梧山,走跟薄时予相同的路线,她们边玩边走速度很慢,到达山顶的时候太阳已经很烈。

她速度是最快的,小跑着奔向观景台,离得老远就隐隐看见一道修长身影。

男人背着光坐在一块深色石台上,肩线平直,脊背清瘦,转身的时候,金丝边眼镜折出光,大衣随着动作,勾勒出紧窄的腰。

沈禾柠愕然愣住,凝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朝他扑过去:“哥,你怎么——”

“跟别人约在这儿谈个合同,”薄时予语气清淡,身上的仆仆风尘都已经藏好,看不出这个人是怎样迎着深夜的冷风寒露,艰难走到这里跟她赴约的,“你怎么来了,学校给了通融?”

沈禾柠全在为他的出现而惊喜,一时没想太深,也以为他上山是有其他能开车的路。

她贴过去抱着他的肩说:“对啊,是不是上天给的机会。”

薄时予低笑了一声,抬手拍拍她头。

哪来的上天。

是哥哥给的机会。

“什么机会,”他却嘴硬,漫不经心一般,“给你证明,未来一直比我高的机会?”

沈禾柠笑着在他面前蹲下身,拎起他的手盖在自己头顶上,澄净说:“你就算不站起来,我也一直仰望你。”

薄时予胸口掩埋的心在颤动,回眸看见跟上来的那一群人影,好几个男生身高腿长,追过来喊沈禾柠的名字。

他眸光冷了下去,那边躲在暗处的江原不用看都知道老板的意思,领着几个人赶紧出现,把学生们拦在外头,顺便接下拍摄器材。

薄时予再次揉了下沈禾柠的后脑,带着克制的绝对主权意味。

他身上偏冷血的攻击性泄露了一瞬,又极快地收敛,没等沈禾柠发觉,就对她说:“我有公事要谈,跟景区方面打过招呼,这片观景台今天上午不方便太多人在,你要拍什么,我给你拍。”

沈禾柠当然愿意,马上去跟小姐妹们找地方补妆换衣服,再出现在薄时予面前的时候,她迎着他的视线,在山顶鼎盛的日光里,缓缓脱掉长外衣,露出里面薄软浓丽的衣裙。

是凭空出现,也会随时消失的年少神女,把人救出深渊,再更深地投入地狱。

山上温度低,她感冒才好了几天,薄时予目不转睛凝视她,嗓音沉暗地要求:“快点。”

他亲手给她拍摄,沈禾柠一次完成,工作任务搞定之后,她不甘心就这样结束,也不觉得冷,往后倒退了两步,腾出更大空间,想再给他单独跳一遍《长相思》。

她少女的梦想,就是能用这支舞,跳进舞蹈学院,跳进国家歌剧院,跳到最值得她骄傲的盛大舞台,只给他一个人看。

薄时予的手扣着膝盖,指尖向内勒紧。

沈禾柠迎着光,被照得眯了眯眼睛,脚步又向后错了一下,不小心碰上观景台的护栏。

观景台是半天然半人工,打磨的很平整,一侧通向山下,其他边缘处都加了防护栏,不算高,只到女孩子腰际。

沈禾柠撞上的时候,本能地伸手向后扶了一下,想尽快站稳,但转瞬之间她就察觉到异样,脸色突然发白,想远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她惊恐地脱口喊了一声“哥”,就顺着“咔咔”松动的护栏往后跌了下去。

护栏下面的螺丝彻底脱落有几秒的缓冲,这么一点时间,当然不够要摔下去的当事人做出什么反应,但对外面的人来说还有机会。

薄时予那一瞬有如被透骨的冰水直灌进全身血管,相机滑落,他不顾一切站起来朝她跑,疯了一样去攥她慌张伸过来的手。

残腿第一下触地,他整个身形踉跄着。

第二下再触地,人体不能够承受的剧痛让他跌到地上,惨白指尖只够抓到她被风飘过来的衣带。

“柠柠!柠柠!”

他向来温雅高洁,即便身残也从不会露出狼狈。

但这一刻跌倒的男人有如疯魔,厉声叫她的名字,嘶哑惊惧,扭曲破裂,衣料上滚满尘埃,拼尽自己一切向前挣动身体,去抢夺她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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