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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偏执皇帝的(90)

作者: 息霜 阅读记录

这个十一说:“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文玉哥,我为你镇山河。”

那个十一说:“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李固,我此身所求,唯你与自由。”

这个十一跳脱任性,流连花丛,是长安城平康坊里的常客,他身边总是围满许许多多的男男女女,让他看不分明。

那个十一恬静内敛,不事情爱,似乎满心满眼的只有他,一袭白衣花前月下,轻启檀唇微微笑着:“好久不见。”

这个十一不爱他。那个十一非他不可。

孰是孰非,孰轻孰重,一目了然的事。内心却感到难以言喻的焦灼,不安,沉重。

千头万绪,千丝万缕,将他搅入重重回忆的疑云,伴随蛊毒带来的蚀骨幻觉,催生出无数痛恨和悔憾。

假如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失去他,那该多好。

时至今日,也不必抱着一个假象,心碎如刀割。

叶十一猝然惊醒,只觉颈间零星湿润。

皇帝两条臂膀似铁枷死死箍着他,陛下英俊无俦,朗眉星目,成年累月地端坐在金黄龙座上,喜怒不定,阴晴难明,只端眉肃目地扫视丹陛下芸芸众生。

高高在上的天子,全天下的主子,高傲得像是谁也摸不着他半截衣袖,猜不透帝王丝毫真心。

“…陛下…”沙哑的嗓子,只能发出难听的声音。像粗糙的砂纸在墙面摩挲,牵扯着虚弱的呼吸。

李固骤然抬头,叶十一转了眼珠,默默地凝望他。李固将他松开,退身下床。

属于成年雄性的滚烫热度一股脑儿散去,叶十一小心翼翼挪动,艰难地将毛毯裹紧,只将一双眼睛露出被褥外,瞧着李固。

皇帝想把表情板正起来,最好脸色难看一点儿,黑得跟锅底一样,充分表明他并没有轻易饶恕叶十一。

“…十一和悦妃…不认识的。”叶十一垂低眼帘,长睫搭着被褥边沿,轻微颤动,欲言又止地解释:“是朋友送的玉佩,一枚予我,一枚给悦妃。”

“哪个朋友?”皇帝显然不肯善罢甘休。

叶十一只觉得刚醒来的脑子混沌不清明,浆糊往脑海里塞团儿,糊来涂去,唯绷着根死死不肯断的弦。

他不说,反问李固:“陛下,刚才…哭了?为十一么?”已经是很大胆的询问了。

只有在脑子不清楚的时候,才敢问。问的时候也不敢看他眼睛,默默地瑟缩起来。

李固看着床上的少年,蜷成更小更小的一团,半分畏惧,一点期待,茫然地瞅瞅他,又飞快烫到似的将眼睛收回去。

“不是你,”皇帝赌了一口气,矢口否认,“为朕所爱。”

好长好长的寂静,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铜盆里炭火毕波地燃,燃尽的木炭化成烟灰,手炉不小心沿床边滚落下去,砰咚撞地。

紧闭的门窗终究没能拦住寒意,仲秋凉风可着劲儿钻进缝隙,嘶嘶吹拂进来,摇动了床头流苏穗子。

床上的孩子好像呆住了,如一幅静止的画,唯有胸口轻轻起伏,说明他还在呼吸。

因为怕冷,他把自己裹成毛毛虫,下半张脸藏进毛毯被褥后,看不完全他的神情。

但李固总觉得,他好像快哭了。

叶十一终究没有哭,把眼眶熬得和嗓子一般干涩,才喃喃低语:“原来陛下,是有心人啊。”

还以为他天生的情薄意凉,无情无心。原来,只是不对着他罢了。

不甘心地发问:“陛下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十一,或许见过。”

“比你好。”李固打断他的呢喃自语。

“从不沾花惹草,身边不欠风流债,没有你那么多哥哥姐姐妹妹,不像你没长眼色,不似你故作清高,绝不会谋害算计朕。”

叶十一听得认真,点了点头:“若十一有幸得见,是要自惭形秽的。”

李固瞧着他这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反而愈加来气,粗鲁地将他被子里抓出来。

叶十一只穿了亵衣,蓦地离开温暖被窝,陡然打颤,上下牙被寒气激得磕蹭:“陛下…冷…”

皇帝猝然松手,叶十一整个儿摔回去,默默钻回被窝,他垂低眼帘,不敢再看皇帝神色:“陛下…十一知罪,陛下责罚,十一领受。”

“待能下床了…定去陛下那儿,亲领赏刑……陛下,正德宫简陋,斯夜已深,陛下在这儿呆不惯的,早回紫宸殿歇息吧。”

“你好大的胆子,叶十一,险些要了朕的命,朕纵容你。你却还要赶朕走?”

皇帝本来火气没消,怒上加怒,他这几句就跟吼似的。震得叶十一直打哆嗦,连带着深夜寒气侵蚀入体,被窝里小将军颤抖得愈发厉害。

“………”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好像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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