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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偏执皇帝的(50)

作者: 息霜 阅读记录

这些还是方有意闲来无事告诉他的。方老板提起这,不大理解,嗤笑连连:“都是沦落风尘的人了,守着那清高贞洁给谁看呢?又不是女子,碰一下也不会少块皮。”

“你说说,”方有意嘲哂,“他都是为了什么呢?跟着那权宦富贵不好么。多少人挤破脑袋,难得侍郎大人青眼,他倒好,转身一杯酒泼人家身上。”

“怎么,真当自个儿贞洁烈女子啦?按我说,”方有意拍桌,呵呵冷笑,“咱们兔儿爷,是连妓.女都比不上,卖一回屁股是卖,卖两回也是卖。”

方老板大声地说着,不知是说给他,还是说给两人身后路过的小鱼听。小鱼只抱着琴,步履无声地飘过去,神色平静,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我在等一个人。”小鱼轻声说。

“他在长安。”

回京途中,星河浩渺難渢,山坡上,两人并肩席地而坐。小将军手撑侧颊,好奇地听他讲故事。故事里的主角是小鱼,去了很多地方,寻找那个似乎并不存在的人。

他找啊找,终于捉摸到一丝音信,只晓得,他在长安。平康坊来来往往众多,三教九流,富贵纨绔。便栖身南风馆,也许他知道了,会来见他。也许他不会。

他固执地找,固执地等,被人家嘲讽贞洁烈女,也不做愤怒,因为他心里笃定,他得清清白白地见他。

李固有些头疼,突如其来的疼,就在脑仁深处,成百上千只苍蝇嗡嗡飞舞。叶十一说了什么,钻进耳膜,却无法传达进大脑。

他骤然起身,广袖扫翻矮几,转身大步离开紫宸殿。器物倒塌,传来一连串重响,青瓷哗啦碎裂,房门砰然合拢。皇帝走了,便又只余万籁俱寂。

叶十一呆怔原地,低头望向手中锦盒,打开再闻,寻常的安神熏香罢了。他茫然许久,长长地舒了口气。

李固头疼欲裂,横冲直撞地走出老远,直到四下里无人,间或两三声虫鸣,院墙深处,向来高大的身影竟有几许佝偻。他抬手撑住宫墙,掌心抚额,呼吸不稳地粗喘。

身后像是藏了个人,躲在谁也看不见的暗处,混浊眼珠,灰白头发,干枯老脸上沟壑密布,拉开破裂嘴角,桀桀惨笑,鬼魅般喑哑低语:“李叶不相容…要么他死…要么你亡…”

如若——

“滚!!!”男人咆哮,一拳砸进墙壁,指皮破裂渗血。胸膛剧烈起伏,喘息声愈发粗重。他不是叶十一,他知道。叶家人,李家人,他们联手把他从他身边夺走,塞了一个残缺不全的赝品。

真当他心里没有恨?!

那么高高在上的陛下,又是为什么,见到赝品难过,会觉得,心底好像,不轻不重地扎了一根棉针。

“陛下……”有人轻声唤。李固回头。

叶明菀不知何时出现,青衣素缟,忧心忡忡地凝望他。李固站直身,朝她步去:“你出来做什么。”

“陛下遇着烦心事了?”贵妃柔柔地问。李固背负双手,又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深沉模样。

叶明菀摇头,蓦然叹气:“若是十一还在,不会忍心见陛下这样。”

“别说了。”李固道。叶明菀与他并肩,两人沿花园慢悠悠地走,贵妃轻揉眉心:“叶家总需要一个撑门面的,假若陛下查明他清白,尽快放出来吧。”

李固握在身后的手狠狠捏紧,指腹一轻一重地按压脉腕,不咸不淡道:“朕晓得。”

“臣妾还听闻蓬莱殿里出事了。”叶明菀疑惑:“怎地兴师动众,还请了徐太医过去?”

李固耐心告罄,冷漠回她:“不该问的别问。”

贵妃语塞,垂低眼帘,不复言。

将贵妃送回正德宫,李固想了想,转身去蓬莱殿。曾经庞妃住过的地方,打从庞家覆灭,庞妃锒铛入狱,顷刻便空寂下来。

因一个青楼小倌,似乎又恢复往常热闹。

太医们倒是不计较小鱼奴籍身份,医者普救苍生,慈悲心肠,尽职尽责地为他望闻问切,断脉写药。

皇帝过去,仓促地跪了一排。李固摆手,示意不必在意自己,便不作声地坐到一旁。

魏公为他送来茶水,李固撇着杯沿,茶梗浮出水面,悠悠荡荡,他哑声低问:“他怎样了?”

“太医说是脑子里震着了,一时半会儿醒不了。”魏公小声感叹:“性子可真够烈的。”

李固斜乜他一眼,魏公撇了下嘴角,抱住拂尘弯下脑袋:“陛下放心吧,没有性命之忧,臣一会儿便去知会将军。”

摆了摆手,李固端起茶饮下大口,喉咙里干得能冒烟,压不住心头烦躁。

菱窗外月明星稀,人如天地浮木,随诡谲命运的波涛沉浮,何时生起风浪,拍进深海,无所依傍,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空茫,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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