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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卿的小锦鲤(217)

作者: 余一尾 阅读记录

他察觉到贺七望向自己的凉凉一瞥,顿时不敢说下去了。

“你这新来的,若实在学不会把重点说在前面……”贺七眼帘半阖,轻描淡写道,“我船上倒还缺个哑奴。”

“七爷恕罪!”乌头浑身一凛,急忙单膝跪地,赶紧说些别的转移话题,“这件事还、还与那位姑娘有关。”

“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贺七呷了口茶,“别让我问。”

乌头连忙点点头,一迭声道:“就是您房里那画上的女子,属下找画师仿着画了几张,分发给城中各处的探子看过。听说,那日她也跟着范知府去了案发现场。她姓邱名瑟,名义上是那位邱公子的妹妹,实际上二人似是夫妻的关系。”

他边说边觑着贺七的脸色,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说到了重点,心里惴惴不安。然而贺七听罢,只是低低地说了句:“秋色……是个好名字。”

进了朱门的人,都抛却了曾经的姓名。譬如他书房里画作的主人,只被称作“画师”,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此人姓甚名谁。

他只记得,那人眉目之间总是一派温煦,面对着阴鸷不训的少年,也是笑眯眯的,与阴冷森然的朱门格格不入。

那人总是不顾他的冷脸,执意与他搭话,给他治伤。他原是不肯理,日子久了,便也会有意无意往那人房门口晃晃,只是习惯使然。

闲暇的时间,那人都用来作画,几乎都是山水风光,只有一次画了人。那画上的女子巧笑嫣然,活灵活现,向来横眉冷眼的少年头一次生出了些好奇,硬邦邦地问他这女子是谁。

那人温和地笑笑,没回答,只轻叹着说了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是我初次见她时的景象。”

少年不屑地撇嘴。十三四岁的少女被这三四十岁的大叔惦记着,怎么看都觉得违和。

后来有一日,那人突然把所有的画作都交给他道:“替我都烧了吧。你心肠硬些,我自己怕是舍不得。”

他确实心硬,看着那些精妙画作被付之一炬,心里毫无波动。只是不知为何,烧到那幅少女像时,顿了动作,就这样将那画留了下来。

乌头看着自家主人微带些怅然的神色,有些犹豫地接着道:“那邱小姐的夫君,就是姓邱的,生得一副好样貌,平日里都是戴帷帽的。有人看见他去醉红楼找过烟罗,邱小姐居然也跟着。他们原先住在泰安客栈,四日前却搬离了那里,不知移居何处。”

贺七被他惊了思绪,也不恼,只沉吟着说了声:“四日前……不就是那女子上船的日子。”

那女子刚和他碰过面,他们便移居别处,避开他的眼线,这不会是个巧合。

乌头看他神态似是自言自语,便也没接话,只是安静地在一旁站着。

“这么说,贺兰舒骗了我。”贺七沉声道。那女子并非他房里人,却让他那样火急火燎地来寻。

他顿了顿又道:“范昀也骗了我。”

说什么只是与那女子偶然结识,看她与他书房里的画中人一般模样,才带了过来。若真是如此,他又怎么会同那女子的丈夫搅和在一起,还惹了烟罗的误会。

“骗我的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贺七十指交叉在胸前,突然笑了,“但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这个。秋色小姐总要出门,派最灵巧的人跟着,查她的住所。”

他眼里跃动着满含冷色的兴奋:“他们的小心思,我突然有些好奇了。”

***

自阮秋色那次探望卫珩,又过了两日。

昨天夜里,燕州调来的兵马集结完毕,时青便去府衙大牢附近发了信号。牢房里有气窗,阮秋色又描述清楚了方位,这信号的一声尖啸,定是能落在卫珩耳中的。

余下的便是等待。到了第三日中午,府衙那边递来了消息,号令所有兵士并胡坤的部下前往通向水城的船坞,严阵以待。

彼时卫珩正与范宗锡一道,出了那牢房,准备去往贺七的画舫。

范宗锡自然不是自愿带卫珩去见贺七的。一个时辰以前,他迈步进入牢房时,身后的差役手里,端着一杯酒,酒里下了足量的□□。

“范大人终究是耐不住了。”卫珩对他的前来毫不意外,施施然坐在桌边道,“扣住了与烟罗有关的一切人等,找出那信了吗?”

他告诉范宗锡有那一封信的存在,却不说那信在哪。范宗锡只得借着查案的名义,将与烟罗有过往来的人都控制起来,仔细搜了数日,也没查出什么。

这封信无疑是范宗锡的催命符,一日找不出,便一日不得安心,只能任由卫珩拖了这么些时日。前几日贺七离了青州,还能拖得过去,可昨日贺七一回来,便召他过去问话,问的定是烟罗之死。卫珩知道的太多,若落在贺七手里,他与范昀都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