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谊指着自己的眼睛,道:“我看到的与你们看到的不同。”
宿谊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闻到的与你们闻到的不同。”
宿谊指着自己的耳朵,道:“我听见的与你们听见的也不同。”
宿谊又指着门口叶子掉光了的老树道:“以唯物举例,你们看到的是什么?树?梧桐树?死掉的梧桐树?一棵被虫蛀过的,没有挺过冬日的梧桐树?看,知道的讯息不同,你们看到的就不一样。”
“宇宙是什么?人类社会是什么?我的人生是什么?”宿谊道,“唯物的三个问题,每个人的回答根据自己知识和讯息的不同,是不可能一样的。随着我们见闻的增加,这些答案也会改变。说白了,唯物就是知识,是客观存在的知识。探寻这三个问题的过程,就是学习的过程。然而学无止境。”
“唯心的三个问题,既然都说唯心了,那每个人的心能一样吗?”宿谊保持着平时用来装逼的莫测又疏离的微笑,“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将要去向何处?每时每刻心境不同,答案也不会不一样。唯心的三个问题,就是叩问自己的内心,就是时时刻刻审视自身。自省岂可止?”
宿谊看着好似听懂了,又好似没听懂的陈睦和齐韫,轻声问道,那声音仿佛梦中呢喃:“你们的所学所知已经达到了何种程度?华夏是什么样子?华夏之外又有多么广阔的天地?华夏和华夏之外就是所有吗?大地之外的星辰日月又是什么?世间的奥妙,你们知道的有多少?”
“你们为何而成为当下的样子?你们现在的样子,是当初期盼的样子吗?当初的期盼,又是正确的吗?这未来的路,要如何走?”宿谊道。
宿谊还想扯几句绕口令,当初的你是现在的你吗,现在的你又是未来的你吗?每个世间的你是真正的你吗?真正的你是什么?你又怎么知道那是真实的……
呃,这个是穿越前宿谊陪长辈研究唯心主义的时候讨论的问题,然并卵的问题。
不过他还没说出来,陈睦突然站起来,一副如同醍醐灌顶的模样。
宿谊:“???”
怎么了?吓他一跳。
陈睦深呼吸一下,一副“我在干什么,不,现在还不晚”的模样,对着宿谊深深一鞠躬,谢宿天师点拨之后,就匆匆与慕晏和齐韫告别,大笑着离去。
宿谊:“……??”发什么神经呢?!
作者有话要说:
齐韫:天师真乃神人也!
陈睦:老夫如拨云见日!
宿谊:发什么神经呢……
第114章
陈睦走之后, 齐韫也道有所得, 也离开了。
宿谊保持着高深莫测的表情,转头问慕晏:“他们拉肚子?”
慕晏把嘴里的茶水喷了。
宿谊道:“好吧,我文雅点,他们内急?”
“咳咳咳……你在说什么?”慕晏拍着自己胸口,道,“你不是在点拨他们吗?”
宿谊高深莫测懵逼状:“啥?”
慕晏疑惑:“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
宿谊收起高深莫测表情, 一脸苦逼的看着慕晏:“你觉得呢?”
看着宿谊这个表情, 慕晏就明白了。这家伙不是装傻,是真傻。
慕晏掏出手帕, 擦了擦嘴角的茶水,道:“康乐,你难道不是发现了陈大人为了回京做准备, 正在讨好你,所以故意提点陈大人?”
宿谊皱眉:“原来他不是本来就这么亲切, 而是在讨好我?”
没觉得, 完全没觉得, 他在京城中别人对他也这态度啊。
慕晏哭笑不得:“你真没发现吗?”
宿谊摇头:“和别人对我没差别啊。”
慕晏揉着眉角道:“那能一样吗?京城中人是亲自经历过你的事,见过你的人,对你尊敬理所当然。但外人即使听了你的传说,毕竟没有和你真正见过面, 也不知道传闻的事是真是假,心中肯定不会完全相信你。”
宿谊想了想,哦, 对呀。就跟一个外国大明星访华,那时候的华国还没有引进外国片子,别人只知道这是外国很有名的明星,但没有看过这个人的作品,其态度大概就是“啊,听说他很有名”,但是内心毫无波动这种?
所以陈睦这样子,是装出来的?
“倒也不是装出来的。”慕晏道,“他应是得了廷尉正大人的书信吧?不过是亲近中,带了几分利益罢了。”
宿谊道:“那没什么,哪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不过,讨好我跟他回京有什么关系?”
慕晏道:“你还不知道你在京中有多有名气吗?若是能得你一句称赞……”
宿谊点头:“哦哦,原来如此。那我天天夸你,也没见你得什么好处。”
慕晏对着宿谊眨眨眼,勾唇一笑。
宿谊立刻正襟危坐。这人笑得这么不正经,干啥呢,正在说正事呢!
“所以说,他以为我识破了他在讨好我,以为我在侧面提点他。”宿谊道,“可我怎么提点他?他想到什么了?齐韫怎么也跑了?他难道也瞎想出什么了?”
慕晏哭笑不得:“瞎想?你就是这么想他们的吗?”
宿谊无辜望天:“他们从我的话中,得到了什么人生哲理吗?”
慕晏道:“难道你不是让他们找回本心,不要被官场的浮华遮住眼睛。世间还有许多事情值得他们去探索?”
宿谊干咳一声:“……是吗?哈哈,原来你们发现了啊,我就是这个意思。学无止境,我记得陈大人是个学问人,但听他谈吐,似乎当官之后就没怎么看书了,和他聊天,似乎还没上次和翔飞聊得尽兴。”
慕晏道:“虽说学无止境,但已经走上仕途之后,还会有多少人沉下心来做学问。”
“说的也是。”宿谊想起自己的高考。好吧,很多人高考之后脑袋都会清空,更别说走上社会岗位之后。
“不过康乐,你是真的不是故意点拨他的?”慕晏好笑道。
宿谊道:“当然是故意的,我就是这么厉害。”
慕晏笑着摇摇头道:“和你相处久之后,真不知道你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
宿谊道:“哪一面比较成熟睿智就是哪一面呗。”
慕晏心道,难道不是哪一面更傻就是哪一面吧。
慕晏站起来,在宿谊额头上轻啄了一下:“不过哪一面我都欢喜。”
宿谊脸“噌”的一红,站起来把慕晏往门外推:“滚滚滚,谁要你欢喜,快滚。”
慕晏被宿谊推出门外,看着门在自己眼前关住,无奈的笑着摸了摸鼻子,然后往外面走。
“哎呀,这是……”这一幕正好被刚出去后不久,又折转回来的齐韫看到。
慕晏叹气:“我起了谈兴,但康乐似乎累了,就把我赶出来了。你说他在你们面前多客气啊,怎么在我面前就没个高人样子?”
齐韫笑道:“那是因为天师视你为挚交好友,自然就不客气了。”
慕晏道:“也是,看来我还得为此骄傲一下。蕴之怎么回来了?有何事吗?”
齐韫收起笑容,严肃道:“上次拦车幕后之人有眉目了。”
慕晏挑眉:“哦?我看看是谁送我这么大的礼,书房说吧。”
齐韫跟在慕晏身后一起向慕晏的书房走去,虽然两人脸上没多少笑意,但也并不紧张,看上去对这件事也不算特别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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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睦自上次“顿悟”之后,就没再露面,不过倒是收罗了些字画孤本给宿谊赏玩。
宿谊知道这些很值钱,很高雅,但……兴趣缺缺。你不能指望一个技术宅的爱好是赏玩字画。
慕晏和齐韫新官上任,正在交接中,也忙得脚不沾地。
宿谊作为唯一的闲人,倒也不无聊。他虽然暂时不想理睬那些递帖子的人,但迟早都会见。所以他正在策划,怎么来一个比较有逼格的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