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缺(639)

“我知道，木医生，我知道。”杜芳脸上有些为难，“我当然知道我妈妈年纪大了，就算治疗，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我不能放过一丝让她生的希望啊……”

木羽和裴泽互看了一眼，越发觉得杜芳太过执着了，这根本不是医疗层面的问题，这是心理层面的问题了。

亲情是人类最稳固也最割舍不断的感情，可再稳固，再割舍不断，它也有寿数来衡定啊，医生医术再高超，也不可能让人长生不老啊！

木羽叹了口气，“芳姐，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给我妈妈做介入手术，做心脏搭桥，可以吗，木医生？”

杜芳的双眸里盛满了期望，木羽却觉得有些无奈，“芳姐，80岁高龄是正常衰老，我不建议再做什么人为干涉，有症状我们就治，老太太哪里不舒服，我们可以通过给药来减缓症状，可如果你一定要求强行延续生命，我想……没有医生能做到。”

“不是，我不是强行……我……”

杜芳有些懊恼的垂着头，木羽也看不见她的表情，看杜芳的年纪也就是四十出头，她有80高龄的母亲，木羽也没想到，“芳姐，我的建议，不如多挪出一些时间来陪陪老人家。然后……坦然的接受生命有尽头这件事吧。”

杜芳低着头，轻声的啜泣起来，木羽安慰性的拍了拍她，“芳姐，回去吧，明天你还上班，不工作的时候……就多陪陪老人家吧。”

木羽和裴泽站起身来要走，杜芳拉住木羽，“木医生，我在医院里看过你给那个78岁高龄老人做手术的资料，你也帮我妈妈做一个吧，好不好？我求你了！”

木羽有些无奈，“芳姐，首先，我现在不是医生，我做不了，再来，生老病死是人类生命循环的过程，再厉害的医生，她都不是神，没有人可以让人不老不死，如果我是你，有在这里浪费时间的功夫，我一定会回去陪她说说话，哪怕不说话，陪着她都好。”

再不犹豫，木羽和裴泽离开，杜芳忽然在木羽身后跪下来，“木医生，我求求你，帮帮我吧！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对，也不行，我妈妈不可能永远不老不死。

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放过任何一丝希望，我妈妈她是个智力障碍患者，她捡垃圾养大了我，供我读大学，却一天福也没有享过，她这一走……这个世界上，就真的只剩我一个人了！”

木羽和裴泽的脚步同时顿住，身后的杜芳涕泪横流，木羽知道，就算知道了她的故事，她也帮不了她，可那些话，却像千千万万的针扎在她心里，让她细细密密的疼。

没有人的执着是没有理由的。

每一个显得可笑的执着背后，都藏着一个悲伤又无奈的故事。

她不可能改变那些悲伤和无奈，如同她不可能对不幸这件事无动于衷，

她的双脚犹如灌了铅，一步也走不动。

第435章 凡事太尽，缘份势必早尽

杜芳的妈妈，一直在市一院住院，木羽最终还是拗不过自己，以探望旧同事的名义来到医院，众人见了她都很欢喜，尤其是小李。

经过一年的时间，小李已经是主治医师了，木羽看着技术日益精进，性子也稳重起来的她，高兴又欣慰。

小李则羡慕木羽羡慕得紧，二人站在露台上喝咖啡，“师傅，还是你眼光好！”

木羽想起之前小李因为裴泽的公司倒闭，还劝她不要跟裴泽在一起，忍不住笑起来，“现在知道了？”

“知道知道，受教了，这男人果然还是要找潜力股，行的他怎么都能行，不行的，就算坐拥江山也是个坐吃山空。果然，能力和人品才是鉴别男人的第一标准。”

木羽笑笑的看着小李，心下有些犹豫，她不是医生，按理来说，是不应该打听病人资料，但她又想知道情况，小李回头看她，忍不住笑起来，“行了，说吧，来看哪个病人的？”

木羽一愣，笑起来，“你怎么知道？”

“你看你那个样子，过去家属拜托你的时候，你不也是这个样子吗？你们家裴总，不是就爱你这个纠结的样子吗？！”

木羽笑着轻拍了小李一下，“那个……杜洪霞，情况是不是不好？”

小李一听，脸顿时就垮下来，“你别提了，没见过有比杜洪霞家属更难伺候的了，真的，比当初的方媛还难伺候。”

“为什么？”

“方媛只是恶心你，杜洪霞家属是要你的命啊！”

小李话匣子一开，收都收不住，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老太太80岁高龄了，智力障碍，器官全面衰竭，肺不好，肾不好，非要让做支架，你告诉我，师傅，我怎么做？这不是医生干的活，这是神仙干的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