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缺(515)

裴泽挑眉，“我不回来，有些人不是要哭死了。”

木羽心里的委屈顿时又凝成了泪，“你还知道我会哭死啊？！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出事，我还怎么活下去？！”

裴泽笑起来，“我不会的，我不是告诉你了吗，等我回来。”

木羽不理他，转头擦了擦掉下来的眼泪。

裴泽拉住她的手，“你不想知道这两处伤，为什么会奇怪吗？”

木羽一愣，回头看他，他怜爱的把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握了又握，“这其实不是我和陈启的计划，是我和雷亦朗的计划，我只是拜托陈启，帮我个忙。”

木羽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想到雷亦朗，裴泽心里不免涌上难受，“你还记得前两天，王一韦卖孩子那个新闻吗？”

“嗯。”

“那天夜里，不是我报的警。”

木羽想了想，意外至极，“是……雷亦朗报的？！”

“嗯。”裴泽轻轻叹了口气，“那天晚上阿东跟了王一韦一夜，我犹豫了好几次要不要报警，可最终还是没报，可是警察却先阿东一步去到了医院门口，我猜测，是雷亦朗，于是我给他发了信息。”

“于是你们就制定了这个计划？”

裴泽垂眸，沉吟了一瞬，“也不是，事实上，是我自己制定了这个计划，我只是相信，雷亦朗会配合我。”

木羽不解的皱眉，“配合你？！把你伤成这样？！”

“傻瓜。”裴泽笑起来，“不用苦肉计，怎么激怒刘长生？刘长生那么狡猾的人，他谁都不信，为了确认我会交出证据，他一定会以其他方式在一旁监听或者监控。

况且，他那么恨我，我受苦为他带去心理上的快意，也能从另一方面，削减他的戒心。”

木羽听得胆战心惊，看了看他包得像粽子一样的手，“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手上的伤没有伤到神经，是因为雷亦朗……”

“对，他很清楚，如何下手才能看起来残忍却又不伤及神经，我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如果他不伤我，刘长生就会起疑，我的目的是要让刘长生来到那个仓库，亲口承认他的罪行，然后让陈启带着警察埋伏在门外，把一切他亲口承认的事都录下来。这样，他怎么也跑不掉了。”

木羽听得眉头紧皱，一身都是后怕的冷汗，“你怎么对雷亦朗那么放心？他那么凶残的人，杀人不眨眼，你怎么就知道他会配合你？你就不怕他……”

“他不会。”裴泽垂下眼，微微皱眉，心里不免泛起疼痛，“他不会的，小羽。他也是受害者。”

木羽愣了愣，之前关于雷亦朗和冯薇的事，裴泽一直都没有告诉她，所以她想了半天也不明白「受害者」这三个字从何而来。

可既然裴泽这么说了，她便信，可看着他一身的伤她也心疼，“雷亦朗为什么要帮你？毕竟……是老刘领养的他，不管怎么说，他好歹算他法律上的父亲。”

呵，领养，父亲。

裴泽冷笑。

真是道貌岸然。

从一个火坑到另一个火坑，雷亦朗有得选吗？

他没有。为了冯薇，他更没得选。

他叹了口气，“因为……我答应了他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裴泽没说话，只是伸手揽她入怀，木羽怕碰到他的伤口，有些抗拒，他却执意要她靠着他，“小羽，别动，让我抱一抱。”

他的语气里透着丝丝脆弱，木羽有些不解的心疼，她不再挣扎，也没细问，裴泽吻了吻她的额头，目光看向窗外，“让我抱一抱……”

让我抱一抱，小羽。抱着你，我才能感觉到真实的温暖。

这个世界太冰冷了，在利益面前，在责任面前，人性丑恶得我不敢看。

我知道，刘长生说的都是真的。

他固然可恨，可更可恨的，难道不是那些为了利益出卖生命，为了推卸责任遗弃家人的人吗？

刘长生自以为能凌驾于生命之上，于是我们设计将他绳之以法，可那些自私又丑恶的人性呢？那些贪婪呢？那些对痛苦的漠视，对生命的不尊呢？

那所医院里，有多少个孩子曾经被像禹勋一样放在门口冰冷的水泥地上，有多少孩子像雷亦朗和冯薇一样，被迫过上了流亡生活，又有多少人是像我一样，在未知的情况下就被遗弃在了某处？

还有那些被代孕之后，可能连这个世界都还没来得及看是什么颜色，就已经身首异处的孩子。

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可为什么，这样的命运，会降临在我们头上？

那些利欲熏心，那些贪得无厌，那些冷漠无情，才是真正凌驾于生命之上，却又让我们束手无策的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