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缺(486)

她自说自话，自然没有人回应她。

小李轻轻的敲了敲玻璃，她抬头看去，只见米粒伏在小李肩头睡着了，小李对着她摆摆手，示意她放心，她是在告诉她，可以在ICU待久一点，她感激的点点头。

按摩完他的四肢，她趴在床边看着他，他修长的手指瘦得骨节突出，她心疼的抚摸着。

“米粒……很快就要过两岁生日了，她会说很多话，她每天都在说「叔叔会醒来」，「我们回家」。她还说，妈妈做肉圆子，米粒吃，叔叔也吃。”

她笑起来，握了握他的手，“她一岁生日的时候我在忙离婚，兵荒马乱的，生日也没过，你说，她两岁生日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旅行好不好？

米粒每年过生日我们都去旅行，去拍视频和照片，这样一年一年的，她渐渐就长大了，我们也渐渐就老了，我们的一生都会留在那些影像里，等将来我们离开了，米粒想我们了，还能拿出来看一看，你说好不好？”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站起来把他的手放好，又检查了一遍监控仪器。

最后，隔着口罩亲吻他的额头，“睡够了就起来吧，米粒很想你，我也很想你。晚安，明天见。”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她转身离开了病房，对小李道了谢，抱着熟睡的米粒离开了医院。

一路走回家，米粒伏在她肩上，耳边忽然传来小声的笑，木羽愣了愣，转头看她，依然是熟睡着，她轻柔的拍着她的背，又继续往家走。

“叔叔，吃。”

细微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带着浓浓的笑意和幸福，木羽一直忍在心里的泪，终于抑制不住的冲上眼眶。

第二天清晨起了个大早，木羽有些困倦，吃了早餐就带着米粒去医院，今天小李上早班，为了不耽误她上班，她只能去得早一些。

不过七点的时间，医院里走廊里已经人满为患，小李在病房门前等她，米粒两月来习惯了每日流程，与小李也有几分相熟，见到小李就主动伸手要小李抱，小李高兴的亲了亲她的小脸。

木羽一如既往的换了无菌服进入ICU，没睡醒的脑子有些木讷，刚拿了盆准备接水，看见病床上的人愣了愣。

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个老者，并非裴泽！

她瞪大眼睛，手上的盆都吓掉了，快速的冲出病房，小李愕然的看着她，“怎么了，师傅？”

“床……病人……医生呢？”

一时之间，她急得语无伦次，脸上还带着口罩，说话囫囵不清的，小李也听不懂，“啊？”

“人，人没了！”

小李瞪眼，人没了？！昨天晚上……没的？

这该怎么是好？！她应该说什么……节哀顺变吗？！

木羽急得像没头苍蝇一样，转身就要往医生办公室跑，小李皱着眉一把拉住她，一脸的哀伤，“师傅，你也别太伤心了……这生离死别的事，谁也管不了，你是个医生，你也知道的……节哀顺变。”

木羽听得发愣，怎么……怎么就节哀顺变了？！

“不是，我先去……”找吴医生……

“师傅，别伤心，虽然你又是一个人了，但你还有米粒，你还有我和你的朋友，你要为了爱你的人……勇敢的活下去！”

没等木羽开口吴医生就来了，“木医生。”

小李见吴医生来了，急忙拉住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说得太直接，怕木羽伤心，吴医生看着小李一脸茫然，“小李医生，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木羽是又着急又好笑，急忙拉住吴医生，“小吴，监2床的病人呢？！”

吴医生笑起来，“昨天夜里转到普通病房了，在那边，19床。”

木羽激动的笑起来，无菌服都忙不得脱就冲向了普通病区，米粒见木羽跑了，在小李怀里一直喊「妈妈」，木羽跑出去一截又返回来，急忙从小李手中接过米粒，转身朝病房跑去。

小李站在原地愣了愣，“不是说人没了吗？”

吴医生奇怪的看她，“谁没了？”

“裴泽啊！”

“谁说的？”

“木医生啊！”

“人没了不用第一时间通知家属的吗？哪有到了医院才知道人没了一说？”

吴医生定定的看着她，小李尴尬的抬手捋了捋头发，刻意的清了清嗓子，假装没事昂首挺胸朝前面走去，“上班了。”

吴医生在她身后笑起来，“小李医生，没事的时候多熟悉下住院部流程吧！”

“要你管啊！”

小李尴尬的往前走，头都不敢回。

她刚才说什么？节哀顺变？为了爱你的人勇敢的活下去？！

她还疯狂朝吴医生使眼色！

这是什么大型人类社死现场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