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缺(356)

“雯雯，爸爸来了，爸爸就在这里陪着你，爸爸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不要内疚，也不要自责，你没有什么对不起爸爸的，你永远的都是爸爸最爱的女儿。”

最后的时刻，他老泪纵横的陪在顾雯身边，顾雯已经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应了，可是她的眼角，落下了泪。

顾长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那几个小时的，他一个年迈的男人，扑在病床上哭得不能自已，他也知道这样的行为于理不合，可那一瞬间，他根本控制不住。

他的心都被挖走了一块，他如何能不疼？

顾雯是他的独女，他从未反对过她做什么事，唯独反对过她要嫁给那个不靠谱的男人。没想到，就这一件事，就让他永远失去了她。

她不想让他看见她痛苦的样子，他心里知道，所以他始终没有开口，直到她已经没有办法睁开眼睛看他的时候他才告诉她他心里的话。

他想，她一定听见了，她也一定能安心的离开了。

顾长鹤给顾雯办了葬礼，参加的人都是近亲，他依照顾雯的遗愿，把她的骨灰撒入了大海，后事都办完以后，他才整理好情绪，和裴泽说上几句话。

“谢谢你通知我，小裴。”

二人站在海边，海风拂过面庞，顾长鹤甚至还能闻到顾雯身上的味道，他红了眼眶，越发感激裴泽了。

“顾老，应该的。”裴泽看着顾长鹤，眼前的男人根本不是平日里那个严谨刚正的领导，只是一个刚从痛失爱女的痛苦中挣扎过来的老人，他看着，心里也是唏嘘得紧。

“其实，雯雯离开家以后，我一直都知道她的行踪，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又分开，然后又在一起，这些事情我都知道，我很想管，可我又觉得，孩子大了，总要自己探究一下人心，才能明白社会的险恶。没想到……这一放手，就是永远了……”

说着，顾长鹤的眼泪又掉下来，他把头别过去，看向远方，“是直到她从原来的住所搬出去，我才没来得及查她的行踪。没想到，区区几个月的时间……”

顾长鹤心疼至极，说不下去。

裴泽叹了口气，“顾老，节哀。”

“我本以为，她跟那个男人在一起，无非只是吃点小亏。没想到，这中间竟然还有这样的事。”他讽刺的笑着点了点头，满是难以置信的味道，“朗朗乾坤之下，昭昭天日之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存在，对人民父母官的工作真是……多大的讽刺啊！”

裴泽听着，思虑了一瞬，“顾老，令爱留下了一份有力的证词。”

顾长鹤听着，微微皱眉，“这背后的人是谁，你查清楚了？”

“嗯。”

“这证词，足够吗？”

裴泽皱眉，沉默。

顾长鹤拍了拍裴泽的肩，“小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树既能参天，必定盘根错节，人这一生，能把握的机会不多，定要运筹帷幄，高瞻远瞩才好。”

裴泽一愣，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证词能指证的只有林婉，林婉虽是受老刘指使。可说到底，法律上，她只是刘氏的雇员而已啊！

这份证词或许能斩断这条黑产业链，可要扳倒刘氏……

几乎不可能。

最初曹煜和他，只想让老刘吃亏，让老刘为这些被伤害的女性付出代价。可如今，眼看着顾雯这样离开，他心里却有些不甘了。

没有人能这样肆意的践踏在生命之上，还能逍遥法外，没有人。

“若无法连根拔起，我更倾向蓄势待发，你说是不是？”

裴泽点头，“是。”

顾长鹤回头看他，“小裴，你是个有良心的商人，是个真的心怀百姓的企业家。一直以来，我都对你的能力很认可。

可是，不是所有商人，都如同你一般。你要相信，这道，是乾坤，有的东西，自暗处来，终究，还是要回到明处去，天地如此，日月如此，这全天下的事，都是如此。”

裴泽看着顾长鹤，有些不解，顾长鹤握住他的手，疼痛、不甘混着无奈在他目光里交织着，“我是个国家干部，是人民的公仆，若你能为人民找出逍遥法外的不法分子，我……感激不尽！”

裴泽讷讷的看着顾长鹤，一时参不透他话里的玄机，顾长鹤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陆然和木羽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她们身后是顾长鹤的车，陆然曾与顾长鹤有过一面之缘，顾长鹤也知道她是老刘的太太，顾雯出事，想必顾长鹤也知道是为何，陆然有些尴尬的低着头，不知道怎么面对顾长鹤。

顾长鹤来到她们面前，对木羽道了声「谢谢」，转头看向陆然，陆然抬头，看见了他眼里的感激，他向陆然伸出手，陆然迟疑着，伸手握住他的手，“顾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