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缺(162)

心凌也皱眉，“接着说。”

“喝酒出来之后，大概是醉了，Anderson就往家的反方向走去，这个城市很小，很容易就走到偏僻的地方去了，那条路很狭窄，也没有什么路灯，于是一辆经过的运煤车碾过了他的身体，当场就……”

心凌眼前蒙上水雾，听着心疼，她看向窗外，“肇事司机呢？”

“这是一场意外，警察是这么定性的。”

心凌惊讶的转头，“意外？就算是意外那人也是杀人凶手！”

Allen无辜的看着她摇头，“不，我们这里的法律……不是这么定性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叔叔白死了？”

心凌难以置信，Allen沉默。

很快就到了警察局，心凌跟着警察往里走，二月份的埃森阴雨绵绵还夹着雪，她走在警署的过道上，只觉得连灵魂都在颤抖。

铁门「嘎吱」的打开，房间的正中央有张铁床，铁床上躺着个人，她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迈开了脚步。

“你是他的什么人？”

“侄女。”

警察询问过后，拉开了盖住尸体的布，心凌只看了一眼就转开了头，叔叔就躺在那里，眼睛还睁着，脸色铁青，嘴唇泛紫，整个人都呈青灰色。

就像当年躺在冰柜里的爸爸一样。

因为车祸的关系，他的尸体七零八落，盖着布都能看得出来，她的心闷得像要窒息，刀绞一样疼。

无数的画面在她眼前掠过，熊熊燃烧的大火，满脸是血的爸爸妈妈，她的手上传来不适感，就像那天爸爸用力拉着她一样。

不适感一点点减轻，就像爸爸的力量在一点点消失，最终化为乌有。最终，放开了她的手，无力的耷拉在地上。

那些画面如梦魇一般在她脑海里盘旋，她的四肢都僵硬起来。

“是他吗，Anderson.奸？”

“是。”

心凌咬着牙回答，警察公式化的把布盖上，“跟我过来吧。”

签署了一系列的文件，他们终于可以领走尸体，Allen问她接下来怎么办，她犹豫不决。

眼前的情况，是无法把叔叔带回国了，只能就地火化再把骨灰带回国，“去联系殡仪馆吧……火化之后，我带他回国。”

Allen点头，在门外打了几通电话，等着殡仪馆的车，心凌又转身进了警局，找到刚才的警察，“我要见那个凶手。”

警察不解的看着她，“小姐，没有凶手，这件事是个意外。”

心凌冷冷的看着他，“意外，那个人也是凶手！”

“呵。”警察无奈的笑，“请不要用你们国家的评判标准来评判这里发生的事情，这里不是你们的国家！”

警察看她的目光就像在鄙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她都怀疑他下一句就会毫不客气的骂她「乡巴佬」。

她冷冷的看着他，目光凌厉，“你不让我见他，我也能把他找出来，你尽可以试试，到时候或许也会发生意外，希望，也是你出警。”

“这位女士！”警察瞪着她大喝，“你这是在威胁警察，藐视法律！我可以控告你……”

“抱歉抱歉！”冲进来的Allen打断警察的话，连声道歉着，“她刚失去家人情绪不稳定，请不要生气。”

Allen拉着她出来，她被动的跟着他走着，过去的她总觉得独在异乡的爸爸和叔叔也如同在国内的她一样，风光无限，受人敬仰，她从未想过他们会遭遇的境况，她也从不知道，在这个冷漠又满是歧视的地方，他们究竟遭了多少白眼才走到今天。

想到她过去对爸爸的埋怨，她疼得心都麻木了。

出了门，Allen拉开车门，她不情愿，Allen把她塞进了车。

“这里和你们国家不一样……就算你找到那个人，也做不了什么的。”Allen劝着，语气里满是遗憾。

心凌不甘的把头转向窗外，她当然知道她做不了什么，可难道，她就要让叔叔就这么白死了？以意外的名义？

“我要见他，这个凶手。”

Allen看着她，叹了口气，最终无奈的点头，“好，我会帮你找，可是……”

“我知道，我做不了什么，但，我要见他。”

她的语气是不容置喙，她回头看着Allen，“这里的法律或许和国内不一样，可生命是一样的，我总要知道当时发生的情况，我不能……就这样让我叔叔莫名其妙的走了……以如此悲惨的结局。”

Allen眼里浮上遗憾，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好，我知道了。”

时间已是深夜，Allen送心凌来到酒店，她的行李很简单，她站在门口与他道别，“你有手机充电器吗？”

Allen点头，从包里拿出充电器给她，她道了谢，进了酒店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