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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满宫堂(92)+番外

只是朝着靶子和朝着人是两回事,他的手不自觉的抖动。即使人家刀往自己这边砍了,他都下不了决心砍回去。

正常人对砍人这种事,都是会忧郁的。

不过当他还算认识、甚至知道名字的护卫在他面前倒下,鲜血喷了他一脸的时候,那胆怯和忧郁就突然一下全蒸发掉了。凌蔚论起刀,红着眼来一个砍一个,其凶狠不下于周围的护卫和死命往上扑的刺客。

太子被凌蔚护在身后,最开始的时候也吓懵了——这一点上凌蔚心理素质还强些,至少还清醒着。不过在凌蔚开始毫不犹豫的砍人的时候,太子也清醒过来。

他知道他虽然武艺还不错,但这小身板去跟人对砍,肯定没用。毕竟他不是他王叔,十一二岁就能带兵打仗还能连连获胜。但小也有小的好处,他们虽然出来不可能带弓箭,但是……

太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弹弓,一个装满铁球的袋子,打!

然后正在偷袭凌蔚的那个人鼻子被打中,哀嚎一声,被凌蔚砍了个正着。

凌蔚回过头,看着虽然脸色惊恐未定,但拿着弹弓的手还算稳的太子,在护卫们都叫着保护“小少爷”让“小少爷”躲起来的时候,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扯着嘴皮笑道:“虎父无犬子,不愧是舅舅的儿子!跟在我背后,给我做掩护,看准了打!”

太子被凌蔚一肯定,心中惊恐又散去几分:“好!一起!”

说罢,一个人弹弓铁球支援,一个人大刀砍人,再加上周围护卫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人数比刺客少,但一时半会儿还真奈何不了他们。

在坚持了约一炷香的时间,两方人都死了不少,凌蔚和太子被护卫们团团围在中间,除了防卫弓箭之外,基本上没多大危险,已经开始进入拉锯战的时候,突然想起一阵马蹄和马的嘶鸣声。

凌蔚一抬头,心终于落到了实处:“鹰飞!”

黎膺是满脸煞气,他带的一队骑兵很快就将刺客冲散,他冲在最前面,一个翻身下马,就把浑身血污的凌蔚和太子搂在了怀里。

“没事,我和长庚都没事。”凌蔚感觉到黎膺的颤抖,忙连声安慰,“这不是我的血,我没受伤。”

太子也闷声道:“王叔,我没事,瑾堂保护我。不过瑾堂有事,他被砍到了。”

凌蔚:“……”

熊孩子!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还嫌你王叔受的刺激不够吗?

果然,黎膺一听,眼睛立刻充血,那样子,简直想把周围的刺客都碎尸万段:“伤到哪了?!”

凌蔚干笑:“左手手臂被划了一条口子,不算是砍到了,已经用布扎紧,没流血了。”

太子情绪低落:“都是我太没用。”

凌蔚道:“要是没有长庚支援我,我肯定不止受这种伤。长庚不怪我让你受到惊吓就好。”

太子忙摇头:“我也是想上战场的,这算什么。”

黎膺一声不吭,把凌蔚被碎布草草裹了一下的左臂拉到眼前仔细看。

为了及早治疗伤员,也有医生跟着一起来,而黎膺带的那些兵士们也是懂得外伤包扎的。现在已经安全,立刻有人取来伤药和水囊,要给凌蔚重新包扎伤口。

黎膺接过伤药和水囊,仔细帮凌蔚清洗伤口。

凌蔚不停皱眉。刚太紧张,还没感觉到。现在怎么这么疼。

“你轻……啊,别哭啊。”凌蔚看着黎膺一边给自己擦拭伤口上药,一边居然开始滴落眼泪了,忙慌张道,“我这不是没事吗?就一个小伤口。”

“没哭,眼睛进了沙子。”黎膺揉了一下眼睛,沉声道。

凌蔚闭上嘴。好吧,进了沙子就沙子吧。

这边黎膺刚止住,太子看了凌蔚那从外表上来看,很是狰狞的伤口,也开始掉泪珠子。

“都是我不好。”太子很是自责。那一下若不是自己没反应过来,停顿了一下,凌蔚也不会用手臂给自己挡刀。

如果他不是弱小到只能用弹弓打人,如果他也能提起刀枪和凌蔚并肩作战,也不会成为凌蔚的累赘。

“长庚护了我那么多次,我护长庚一次,怎么就叫不好了?”凌蔚现在尽全力扯出一个平和的笑容,连眉头都不敢皱了。这一大一小的男子汉,居然都开始掉金豆子,他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啊。

“嗯。”太子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鼻子,开始给他王叔打下手。

钱捷和胡晨心急火燎的赶到的时候,正是这一副和血肉横飞的背景有些不搭的温馨画面。

“见过王爷。”钱捷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急得晕过去。好歹他现在还是刺史,在他的地盘上,居然出现这么嚣张的事,别说乌纱帽,他的人头还保得住吗!

而且这匪徒不是被清光了吗,这么嚣张的一群人是哪来的?

“是突厥。”黎膺面色铁青,“有人投靠了突厥……或者说,一直都是突厥的内奸。”

钱捷一个踉跄,差点栽倒过去。

凌蔚之前说“叛国”的罪名,钱捷知道,那是在吓唬人。结果还真的出现了一个确凿的叛国投敌的人,钱捷觉得,简直心脏都要被吓停了。

“下官……下官……”钱捷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他现在脑袋已经一片空白,之前引以为傲的才智都跟飞走了似的。

“这事和钱刺史关系不大,钱刺史不必自责。”凌蔚见黎膺沉着脸不说话,只得自己打圆场,“接下来,还需要钱刺史配合一下,好把这群叛国贼一网打尽。”

“那是自然!”钱捷松了口气。有了凌蔚这句话,他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吧,“下官一定尽力协助!”

“突厥那群人,还没被打够。”黎膺一脸凶狠。

“淡定,淡定,回去再说。”凌蔚收回被重新包扎好的伤口,环视了一下周围受伤的……甚至死亡的护卫和普通工匠,心中悲愤无比。

他觉得,自己现在都没感觉到害怕,一定是因为仇恨和悲伤的缘故。

“……好好……收敛,无论是回家乡还是在哪,都要厚葬。”凌蔚哽咽着说不下去。

无论是厚葬还是抚恤,就能抵得过这些人命了吗?

凌蔚记忆力好,这死亡的每一个人的脸,他都能回忆起来。他见过的,这些人生活的点点滴滴,都能回忆起来。

就像最开始将鲜血喷洒了他一身的那个护卫,他记得就在前几天,他还在到处炫耀自己离京前刚出生的儿子。

就这么,命没了,全没了。

凌蔚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

及时不能和黎膺一样带兵打仗,对于那些人,也绝不能这么算了。

凌蔚之前一直生活在和平环境中,及时在史书上看到过、也在别人口中听到过,晏朝周围的侵略和骚扰,但是毕竟没有实感。

在亲眼见到之后,他才知道,这种仇恨有多么刻骨铭心。

他决定,就算打乱自己之后的计划,甚至会违背自己安稳过日子的初衷,这件事,这次的仇,也绝对不能这么算了。

不然,他记忆中那些鲜活的脸,会成为他一辈子的噩梦。

“回去吧。”黎膺知道第一次面对这种惨烈场面的人,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舒服。凌蔚和太子撑到现在,已经不易。

凌蔚点点头,拉着太子,上了马。

太子在离开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死人。”

虽然之前也有宫人被处罚而死,但都不会在他的面前。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血。

“可怕吗?”凌蔚问道。

“可怕。”太子低头,“讨厌这种感觉。”

“北方、东南、西南、西边,到处都有人对咱们晏朝虎视眈眈,时时刻刻都有人侵扰我们晏朝的国土。”凌蔚扬起了鞭子,“将士们无时无刻不在浴血奋战。”

“我知道……北边被王叔打老实了,东南现在战事还未平。”太子皱眉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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