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美食录(125)
游征登时灰了心。
他一眼瞥见桌上花瓶里插着一把加应子。
并非任何名贵品种花卉,而是一把野地里惯常见的加应子。
他从前每每回府还没到院门口便能闻见一股醒脑的香气,那是曼娘种下的加应子,提神醒脑味道凛冽。
他当时还责怪曼娘不该这般高调。
曼娘也不恼,笑眯眯道:“这样夫君老远就知道该回家了。”
如今想来只剩心酸。
游征叹了口气,只好准备先回去,今后徐徐图之。
他随着侯夫人往酒楼外走。
酒楼大厅正坐着许多食客。
先前他们见侯夫人张罗着一批批抬着礼盒的家丁进了酒楼,早就按捺不住凑在酒楼一层等着瞧热闹。
果然被他们瞧见了侯夫人出来。
只不过侯夫人神色阴冷,瞧着不是谈成了的样子。
再想起从前少东家的拒绝,当即心里便有了数:只怕这次又被拒了。
于是一个个神情便多了探究。
饶是侯夫人端庄自持,被这样目光瞧着脸上也颇为挂不住。
食客们小声议论起来:
“眼看着侯府这是二次碰壁了。”
“可不是,上回少东家就说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嫁进侯府的。”
石嬷嬷见状冷笑道:“有些人家啊也着实眼界太高了些,不要侯府世子,莫非后头还等着做王妃皇后?”
说罢又长叹一口气:“唉!可惜我们侯府没有那么多聘礼。”
一来二去竟然将婚事黄了的原因歪曲到是因着恒家要聘礼太多上。
一时之间诸人便都又起了好奇:“到底要了多少聘礼?”
“或许真是恒家过分,叫侯府都为难的聘礼,那得多少?”
金桔石榴两个丫鬟瞧在眼里,登时上了火,一个柳眉倒竖要去寻石嬷嬷算账,一个就要去食客中辟谣。
谁知被曼娘用眼神阻拦,她随后笑道:“时日久了这些谣言自然不攻而破。”
就在这时只听得长街上马蹄达达。
一骑骏马穿花拂柳而来。
马上坐着一位少年公子,瞧那方向可不正好是朝着八珍楼?
当即一层那些瞧热闹的食客们纷纷出了酒楼,一个两人张望起来。
侯夫人也住了脚,疑惑打量起来。
游征眼力不错早瞧清了对方,登时瞳孔放大,脸上闪过冷厉之色。
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那天雨夜眼瞅着牧倾酒进了酒楼的门。
曼娘冲牧倾酒那一笑着实刺疼了他。
这位如今是来作甚?
他瞥了曼娘一眼,下意识就挡在了曼娘前头。
马行至酒楼,牧倾酒飞身下马。
他生得如画中人,眉飞入鬓,原先还算俊秀的游征站在旁边立时有些逊色。
百姓们有人认出了他:“冠军侯!”
有人不依:“如今是忠王爷了!”
那原先说话的食客不恼:“反正守护我们大宋百姓冠绝六军,是冠军侯也无妨。”
百姓们都是发自真心拥戴他,当即围过去,亲亲热热喊他:“见过王爷!”
牧倾酒点点头,并无任何架子。
百姓便问:“王爷,您来此地作甚?”
是啊,他来这里做什么?
第五十四章 表白
对啊, 他来此地作甚?
牧倾酒有一瞬的迷茫。
他听了下属的禀报便心乱如麻,再也待不下去,提早一骑回了京师, 关山度若飞。
严于律己一向不在临安城里纵马的他,居然忍不住在临安城的御街上飞驰起来。
想来明日定然会遭到御史们的弹劾,可他是一点都顾不得了。
此时站到了八珍楼门口, 却又不知跟曼娘说些什么。
他还未来得及出声,就听得游征抢先道:“忠王殿下, 虽然你我朝堂上偶有别扭, 您也不用来我提亲当场捣乱吧。”
三言两语, 就将牧倾酒打做是来捣乱的小人。
曼娘忙上前去, 下意识就想替牧倾酒辩解。
牧倾酒却轻轻举起袖子往下一压, 示意自己可解决。
一路上纷乱如麻的心思忽得一下变得澄明起来。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急着进京是为着如何。
牧倾酒正了正自己的衣冠,又清清嗓子, 恭恭敬敬往后退一步,这才躬身给恒夫人作上一揖:“晚辈牧倾酒, 闻得贵府有姝长成,特来提亲。”
这话说出口, 他“砰砰”乱跳的那颗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忽然一下子安静下来。
牧倾酒神色不变, 他此时有从未有过的平静。
似乎是一个旅人,在山间谷底起伏走了许久, 终于走到了家里。
换上了干净衣裳,洗脸沐浴后舒舒服服躺进了家里那床棉被里。
安逸、坦然、静谧。
可是围观的食客与百姓们都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