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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意臣服(113)

作者: 青丝着墨 阅读记录

——淡淡的很低的音乐声混合着极淡的香味,所谓高级美容中心的贵宾关爱舒缓服务。

手术台上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姑娘,她一只手仍然死死按着脖子,血早就沾满了她的手,下颔骨从手术切开的地方隐隐露出,仿佛一张诡异的笑脸,她的另一只手上的电话还亮着。

韩费凡慢慢叫了一声:“韩真真。”

安静的手术室,那边电话的扬声器里也传出一声很低的微微颤抖的“韩真真”。

片刻,手术室里面传出一声愤怒到了极致的怒喝:“我要他们死!!”

~*

韩费凡捂住胸口坐上车的时候,韩其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韩费凡伸手接过电话,一边干吃了两颗降压药,一边斟酌了一下,强压着情绪道:“你妹妹情况很不好,现在安排人给她重新收拾再送回来——”到底是自己的子嗣,他声音哽了一下,复而才说了下去,“你现在回老宅准备一下后事。我马上回来。”

韩其说:“好的。”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接着电话里传来冰冷的嘟嘟声,韩费凡有些愕然放下了电话,仿佛还没回过神来,他另一只手上仍握着韩真真的电话。

好像有哪里不对。

韩费凡伸手扯了扯衣领,仍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从小就有算命的人说过,他的命苦。

的确苦。

幼年丧父,头脑聪明天资聪颖的他却不得不失学承担起家庭的重担,后来辗转到了南迈,仍然是挣扎在社会最底层,像狗一样活着熬过来,刚刚混出个人样来,还没来得及衣锦还乡,母亲病逝临了,还将韩费扬这个拖油瓶送过来。

青年丧妻,他这一辈子,要的,不过就是体体面面的活着。但他的人生成也陈缪,败也陈缪,从头到尾活成了吃软饭的笑话。

中年丧女,韩真真是他从小养在身边长大的,是混了些,脑子也不够聪明,但毕竟还是他唯一的女儿,眼下却眼睁睁死在他面前,他想起自己挂的第一个韩真真的电话,只觉太阳穴再度突突跳起来。

韩费凡伸手摸出药瓶,再度倒了一颗降压药,一口吞了下去。

车子疾驰向前,又快又稳,穿梭在间或拥堵的车流中就像逆流而上的鱼。

韩费凡目光从窗外看向司机,司机很安静。他的目光渐渐冰冷,伸手去按向腰间,腰间贴身的地方常年佩着的枪让他的情绪稍许安稳。

他看了一会后视镜里面的脸,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司机回答:“安。”

韩费凡:“才来的?”

安回答:“来了两个月。”

韩费凡道:“以前在哪里做过?”

安回答了一个物流公司的名字,正是韩其现在管理的,韩费凡按在腰上的手微松,神色也微松了些。

车子转弯,车轮在地上滑出虚飘的痕迹,然后转向了另一条街道,在这样快的速度下,韩费凡伸手拉住了车门上的抓手。

车子过了一条小街,转过去就是芷泉街,很快,汽车在韩家老宅门口停下了。

然后,安下了车,绕到另一边给韩费凡开了车门,他一下车,就察觉出老宅中的过分安静。

整个韩家老宅沉默、死寂,就像一座张开嘴的坟墓。

他走进去,从前院到大厅,走廊,花园,一个人都没有。

隐隐的佛音从佛堂传来,那是有人过世时常用的音调。

韩费凡一直走过去,佛堂门口挂着白布,惨白凌乱吊在门口,他心情复杂伸手拉了一下,那白布一下垮了一半。

“家里的人都死哪里去了?”他声音带了愠怒。

没有人回答。

他扯开乱糟糟的白布,走进了灵堂,进去一瞬间,惨白的灯光下,他一瞬看清了眼前的东西,顿时整个人都是脑门的神经一抽。

只见整个佛堂的供桌上,所有供奉的长明灯和佛龛香炉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排排成多米诺骨牌的牌位。

这些牌位都是他韩家有名有姓的祖宗,在他重修佛堂后与神同供的,牌位是用上好的红木制成,整整齐齐而又廉价排在那里。

——供桌下面是一个火盆,正在热烈燃烧的香油里淹着一半沉一半浮的纸张碎屑,一个半蹲在火盆面前衣冠楚楚的年轻人正漫不经心将手上的钱一张一张向里面烧。

正是韩其。

听见动静,韩其转过了头,他一面将手上货真价实的纸币放进火盆,一面很客气的说:“父亲回来了。”

韩费凡死死看着韩其,眼前的儿子看起来这样亲切,却又这样陌生。

他的笑脸刺痛了韩费凡,韩费凡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韩其扬了扬手给他看:“给韩真真烧钱啊。按照老家的规矩,这火盆里的火不能断——哦,这都是晚娜辛苦挣得钱,现在韩真真也用不上了,不如烧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