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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客栈三之沙月飞鹤(8)

他越说越是不堪,那女子两道眉毛渐渐竖起,突然伸出右手在身前画了个半圈。那人就觉胸口一窒,一道狂猛到不可思议的大力汹涌而至,瞬间破他护身的十二道真气直入,穿肺腑而入重楼,将他全身控制得动弹不得。他一身的功夫竟然得不到半点的施展,就被这女子一招制住。

那女子冷哼一声,手往回收,那人就觉身上一紧,情不自禁地被她虚空摄了过去。就见一双翦水瞳仁冷森森地看着他。这下近距离地看去,其中的威煞当真浓烈地冰心彻骨。那人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但他强横惯了,背后靠山又硬,情势虽然紧迫,料想她也不敢将他怎样,当下也不放在心上,依旧笑道:“还没比武,就将夫君提在手上,以后我的日子可有的受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觉那女子手上陡然一紧,真气汹涌灌下,却哪里还能说得出去?

那女子冷冷道:“你修习小乘无量神功到了第十三重的境界,另外凌霄剑法学到了第七招,竟然佛道双修,也难怪如此轻狂。这两种神功乃是少林派与武当派的不传之秘,你居然同时修习,想来你就是武当冲虚真人的侄子、少林恍若神僧的外甥旬无意了。少林武当都严禁妄语、好色,我废了你的武功,想必你不会反对吧?”

旬无意听她一招之间就叫出了自己的来历,不禁有些骇然。但随即又有些沾沾自喜,正摇头晃脑,自鸣得意,却不料那女子最后一句话陡然而转。当下吓了一大跳,惊呼道:“你这贼婆娘!你说什么!”

那女子也不答话,一股真气如青虹,如月芒,森森然倒浇而下,瞬息之间在旬无意的脉络中游走了三次。旬无意就觉周身酸软,面上似笑非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渐渐手脚乏力,这十数年性命交修的内力,竟然就在这酸软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禁不住惨呼道:“你这妖女!我……我绝不放过你!以后你落到我手里,我一定要将你先奸后杀,不弄得你体无完肤,我枉称旬无意!”痛骂声中,终于忍不住两行热泪淋淋而下。

那女子充耳不闻,突道:“福伯。”

先前的老者急忙走上一步,躬身道:“是,大倌。”

那女子道:“大会结束之后,你带着炎天令去武当一趟,冲虚道人若是不服我的判决,你不妨就将炎天令留在那里。”

福伯躬身答应了一声,退了下去。台下众人却一齐失色。有人禁不住惊呼道:“炎天令!”旬无意向来自高自大,倒没有什么人愿意为他抱不平。

那女子淡淡道:“对,便是钧天四令的炎天令,也是我妹妹的嫁妆。你们谁有本事,只管上来施展,赢了这场比赛,不但抱得美人归,这柄号称隐含了武林中最大秘密的炎天令,也就归你所有。”

台下众人无不耸然。大多数人都骄傲惯了,这次比武招亲,多半是看在铁木堡的面上,来凑这个热闹,本心并不想出手。但彩礼中既然有炎天令,那便大大地不同了。传说钧天四令中均隐含了无上的秘密,得其中之一就可号令武林。若能赢得炎天令,那岂非离天下霸主不远了?如此一想,各人的心都热了起来。

那女子冷眼旁观,心下暗暗冷笑,又道:“我也不妨告诉你们,炎天令中的秘密,就是……”

她话音微微顿了一顿,台下群声皆静,霎时当真连针落地都能听得见。那女子目光缓缓在场中游走一圈,一字一字道:“炎天令的秘密,就是它便是当初魔教天罗宝藏的钥匙!”

她此话一出,台下更是大哗。传言魔教之所以在于长空一战中败北,是因为之前曾起了一次内讧,魔教教主愤而出走,并将魔教中的十大秘宝一齐带走。后来魔教教主埋骨荒山,这十大秘宝跟着一齐长埋地底,便是哄传已久的天罗宝藏。魔教十大秘宝各具不可思议的功效,当真有呼风唤雨、左右武林之能,这天罗宝藏更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天上馅饼,却因为其地太过秘密,从无人寻至。这时听说炎天令就是天罗宝藏的钥匙,怎么欢欣鼓舞,必欲取之而后甘?众人无不摩拳擦掌,准备大打一场。有些人便后悔没有多带些人手过来,到时虽然战败了,却可靠着人手众多,抢了就走。

那女子道:“我们铁木堡得了这炎天令之后,多方参详,都解不开其中的秘密。众位乃少年才俊,想必可以让此秘密顿开,或者也是武林幸事,我妹妹也好得个好的归宿。不是一双两好的事情?”见台下一片踊跃,微微笑了笑,向帘中走了进去。

台下众人纷纷议论。就听一人道:“今日算是来对了,想不到僻敝之地的铁木堡,竟然藏了炎天令,若不是听了兄弟你的话,当真就错过去了。”

另一人苦着脸道:“我才亏了呢!早知道有此好事,我就该好好打扮一番再来。年轻姑娘都爱俏皮,说不定就看中了我这张小白脸,连比试都不用,就跟我私奔了呢!不是白白得了一枚炎天令么?”

先前那人道:“你别想得美了!姐姐这样,妹妹能强到哪里去?指不定就是只母夜叉,以后可有你的罪受了。”

后面那人道:“只要有了炎天令,我怕没有出头之日?那时什么样的妞没有?我就将她晾在一边,咱们兄弟胡天胡地去喽!”

两人一齐哈哈大笑。场中纷纷众言,无不如是。

突听一人冷冷道:“都给我住嘴!”

就见一人缓步走上了台去。他当真是缓步走了上去的。那台高可数丈,他就这么凭空一步一步笔直走了上去。脚下空空,什么凭借都没有,却宛如踩在了大理石的台阶上。这一手返虚空照的轻功施展开来,场中的嘈杂之声登时就息了下去。却见那人衣衫褴褛,身上血迹斑斑,大概失血过多,面色苍白得可怕。一双眸子更是泛着奇异的紫色,犹如魔物一般。但他身上自然有股清廓寥远之气,这般以绝顶轻功行于空中,当真飘飘欲仙之感。台下众公子不乏自命风流,佼佼不群者,这时却也不由得自惭形秽。

却正是铁恨苦追的凌抱鹤。

他凌空几步跨出,来到台上,冷笑道:“办什么比武招亲,惹来这群废物,徒取烦恼。我既然来了,便用他们不着,都遣走了吧。”

台下众人一时没听明白他说什么,凌抱鹤左手伸出,道:“既然如此,炎天令拿来吧。”

台下众人这才明白过来,不由一阵哗然。毒舌咒骂之声一齐腾腾而出。有人道:“什么狗洞里钻出来的贱才,大话倒说得轻松,还不给你爷爷滚下去!”有人道:“你这贼厮鸟,胡说些什么!看老爷上去将你一棍子打回腔子里去!”有人道:“这泼贼想发财想疯了!”

凌抱鹤冷冷一笑,道:“比武招亲如此香艳之事,也是你们这群浑人所能享的么?”他突然出手,当空冷电急闪,袖中宝剑迎风晃出一道清亮的光影。凌抱鹤长吟道:“下地憩白草,何复上青天?”剑芒吞吐开阖,越旋越大,冷电森森,倏然暴涨到十余丈长短,凌空劈了下来!

但见剑气鼓荡,宛如山崩海啸一般,向着台下众人汹涌压下。众人一齐大惊,慌不迭地四下躲闪。“轰嗵”大响声中,剑气砸在了演武场上。登时碎石横飞,尘烟四起。众人一齐掩鼻后退,狼狈万分。凌抱鹤袍袖一拂,长剑隐入袖中不见。迎风而立,傲然不语。福伯禁不住点了点头。

凌抱鹤冷笑道:“谁若自信能接下我这一剑,不妨上来!”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突地一少年喝道:“山东杨潜翼,来领教尊驾的武功!”就见他身形拔起,宛如一只大鹤般扶摇而上,倏地双脚闪动,在空中横走八步,飘然落在了台上。抱拳一揖,道:“兄台武功高绝,在下不揣鄙陋,前来领教。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