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欢(48)
她似乎不认得所有人,都只让他们别靠近,却交托了自己的信任给自己。
傅如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十几年的饱读诗书也无法准确刻画,心仿佛一瞬间被抽空,又仿佛一瞬间被填满。
好像有一只蝴蝶,轻轻地落在了他心口的某一处,在那里便开出花来。
他又不想卑鄙无耻了。
想堂堂正正地拥有她。
他此生在旁的事上从不纠结迟疑,唯独在感情二字上,简直纠结到肠子打结。萧润没少为此嘲笑过他。
这一点,傅如赏也承认。譬如说这一刻,他又在纠结了,因为盈欢没能从冷水中清醒,反而更加难受。
又多增添了一种难受。
她含糊地委屈:“好冷……我好难受啊……如赏哥哥……”
傅如赏声音低哑地开口,近乎哄的语气:“待会儿就不难受了,等大夫来。”
盈欢可听不懂,她只是一个劲儿地往他胳膊上凑,用柔嫩的脸颊蹭着他的手背,舌尖舔他的手心。
傅如赏眸色渐沉,许久没说话,室内只有无边的安静,在这无边的安静中,她轻晃动的水声就显得吵闹。呼吸声被压得很低,他拽着她小臂,将人拉上来,嗓音紧绷:“你等会儿再哭,我也不会停下来的。”
她自然是听不懂,仍旧不知死活地往他身上蹭,她柔似一枝风中摆动的垂柳,要飘到他脸上。
傅如赏轻尝她颈项那点红,很淡的血腥味,微微发甜。他闻过很重的血腥味,那味道十分刺鼻,还有些令人作呕。
潮热的舌尖带走了那点红,留给她片刻的疼痛。她弓着腰,又开始忍不住地啜泣。
还没怎么着呢,她已经开始哭了。傅如赏嗤了声。
他吻她的唇,柔软的,又很可口。伸手碰过去,同上一回不同,指尖沾染一层。
他虽没经验,但看过理论知识,大抵明白第一回 于女子而言是何等的痛苦。但倘若足够水|润,便能缓解些痛苦。
只是没想到她会如此……
他顿了顿,将人抱起,她身上一层冷水,身子本就不怎么强健,若是因此感染了风寒,那必定是得不偿失。
他替她擦了擦,才将她放进柔纱幔帐之中,似乎是有所感应,那原本挂在金钩上的纱帐自行垂落下来,遮盖住所有。
她极不安分,伸手勾他,傅如赏轻声呵斥:“别动。”
她迷离着一双眼看他,似乎在奇怪他这是说什么。但手上动作没停,惹得傅如赏喉结滚得更快。
她早已是坦诚相对,傅如赏褪去那身官服,剩下一层单薄中衣。
她自然还是要哭的,哭声破碎被喂下,似乎从口入,却从……出。她皮肤比傅如赏白,细|嫩脚踝尤其白,一手就能拿住,仿佛还能就此扭断。搭在他肩头,粉白的脚趾微微蜷曲。
嘴里咿唔地说些听不清楚的话,也被他弄得七零八碎。
婢女极快地请了大夫回来,但门紧闭着,听见里头骂了声:“滚。”
婢女们哪里敢惹他,只好把大夫请在府里坐下。
她身上汗珠滚落在他心口位置,带了些热意,仿佛一点火焰落在干燥的枯草丛中,一瞬便燎-原。
口中的每一分空隙都被夺走,比此前那两回亲吻更凶猛,她含糊不清地出声,却全被咬碎喂下。
……
待这雨落完,盈欢早精疲力竭,在他怀中沉沉睡去。她真是倦极了,连他擦身都未有所动静。
傅如赏替她将被子盖上,又探了探她额头温度,确认无疑这才放心。他于她身侧躺下,枕着自己的胳膊,脑海中却在想很多事。
从前他内心很多恨,听萧润的话,去寺中找了一位大师开解。大师让他诵经,跪坐在神佛座前,说这样会得到内心的宁静。
可傅如赏不信神佛,因此敲了一天木鱼,也并未获得过片刻安宁。那大师淡淡笑了笑,说:“施主,有些事情放下之后会过得更好。”
但是在方才,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解脱。他心中只剩下盈欢这一件事,只剩下欢愉。
傅如赏是做事情不后悔的人,那日虽是冲动之下做的决定,但既然做了这决定,便不会再后悔。
他要傅盈欢的一辈子,他不会放她走。要么与她怨偶到老死,要么……
他不敢说另一种可能——与子偕老。
傅如赏自知自己并非好人,从前做过许多让她伤心的事。可是他何尝有过快乐的时间?她哭哭啼啼的,转头便有傅渊与苏氏安抚。而他呢?他除了与一条静默相望,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