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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765)

她不由问:“可有解药?”

白马扶舟不冷不热地道:“轻毒可解,剧毒不能。”

时雍点头,问出了心里的疑惑,“敢问厂督,是如何鉴别出这些毒物的?”

想她为了搞清楚毒物和药性,让朱九抓老鼠养老鼠可是好一阵忙活,在没有仪器的情况下,她是当真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来的,因此白马扶舟能做到这一点,确实让她又佩服,又心生好奇。

哪料,她说罢,却换来白马扶舟一声嗤笑。

“这便是要宋大人前来的原因了。”

看他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时雍将不解的目光望向赵胤,“大人?”

赵胤面色平静地道:“大牢有数百个死囚。”

短短几个字,惊得时雍一身冷汗,毛孔都张了开。

怪不得白马扶舟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搞清楚这些毒物药理,原来他根本就不是借助仪器或者小老鼠来做实验,而是直接用活人。而他们让宋长贵来的原因,正因为宋长贵是个老仵作,有二十多年的仵作经验,他们需要宋长贵再对那些死囚进行验尸,以便确认是否和之前案件中发生的人死因一致,同时确认毒物能不能一一对应。

兴许是心里有结,时雍几乎下意识想到了天神殿。

她一脸惊骇地看着白马扶舟,“你怎能如此?”

白马扶舟眯起眼看过来,眼里有一抹阴凉的笑意,“既犯死罪,那便是该死之人。既然该死,怎么死都是死。能死得其所,何尝不是他们的恕罪?”

时雍哑口无言。

她很想说白马扶舟的做法泯灭人性,太不人道。可是在这个时代,死囚本就毫无尊严可言,又何谈人道?她不能奢望这些贵人对死囚有怜悯之心。他们没有做错什么,做的是她,错位的观念。

这是一次很好的学习机会,宋长贵差人去叫来了宋辞,两个人换了衣服进入大牢,时雍想要去帮忙,被赵胤出声制止了。他在锦衣卫衙门里摆了一桌夜膳,招待白马扶舟,也为时雍备了一些甜品和汤水,可是时雍一口都吃不下。

她走到空旷的院中,仰天望着漆黑的天际,一言不发地站了许久。

大黑走出来,吐着舌头坐在她的身边,一人一狗静静而立,直到身上披了一层薄薄的飞雪,赵胤才撑了伞出来,走到她的身后,将伞支在她的头顶。

他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时雍眉尖微蹙,回头望着他轻轻一笑。

“大人怎地也出来了?”

赵胤眼波微动,在夜下荡开一层复杂的涟漪,“阿拾不开心?”

时雍轻轻笑了一下,有些勉强,“没有。”

她的笑好像浑不在意,可眉间眼底的暗影却出卖了她的心绪。

赵胤不是一个善人,做事自有规矩,更不会受女子左右。换言之,他对个人情绪的掌握能力很强,二十多年来,他始终一丝不苟,很少像今日这般,因女子轻颦的眉而失神。

他能察觉时雍的情绪,可他并不知道为什么。

想了许久,赵胤似乎仍无头绪,只是低头看着她,皱眉道:“下雪了,外面冷,进去吧。”

时雍拉了拉肩膀上的风氅,含笑摇头,“我再站一会儿,等我爹出来就回家。”

赵胤道:“宋大人没那么快。”

时雍道:“没关系,我能等。”

赵胤怔了下。

正月的京师夜晚极寒,这般站在风雪下面,哪里能好受?他看着女子坚毅又执拗的眉宇,喟叹一声,再往前走了两步,与她并排而立,将大半边伞撑在她的头顶,自己落了满身的飞雪也一动不动。

时雍知道他的腿疾情况,她可以这么吹着冷风站在雪里受冻,他却不可以,一旦引发旧疾,他又有罪受了。

不到片刻,她就站不住了,伸手去拿伞。

“走吧,进去。”

赵胤没有说话,默默握住她拿住伞柄的手。

两个人同撑着一把伞,在飞雪中相对而视,眼对眼,寂静无声。

“阿拾。”

赵胤伸手揽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低头看着她的眼睛。

“我的许诺,一直记得。你别失信。”

什么?时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狐疑地看了他片刻,这才想起他曾经说过,等这桩案子了去,他就请皇帝赐婚。可是,如今光启帝都那么躺着,怎么为他赐婚?

时雍问:“陛下醒了吗?”

赵胤面无表情,“人人都说我权倾朝野,阿拾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时雍愕然望着他,“你是说——让小太子下旨?”

太子既然代为监国,那么皇帝没法下的旨,赵云圳可以,皇帝没法赐的婚,赵云圳可以。

时雍怔了怔,轻笑出声,“你要去逼小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