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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736)

原来不是不问,是把问的机会留给了甲一。

时雍默默看了看赵胤,恭顺地领着宝音长公主往内堂。

为了光启帝的安全,良医堂专门整理了一个“病房”供他使用,护卫之人全在门外,人数众多,但鸦雀无声。

床上的光启帝安静地躺着,脸色如同雪白的纸片,一动也不动。

宝音还没走近,鼻子便是一酸,“炔儿?”

她眼泪落下,拉住赵炔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泪水湿透了眼眶却没有哭啼出声,坐了片刻,慢慢地抬头看着时雍。

“你跟我说实话,陛下这伤到底如何?有几成把握?”

时雍皱了皱眉,“三成吧。”

三成?宝音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嗡声作响,喃喃地道:“怎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炔儿?你快醒醒吧……”

姐弟俩感情很好,时雍看宝音掉眼泪,也不知能说什么,她同何姑姑静静地立在旁边,等宝音情绪过去,这才开口道:

“我们把陛下带到良医堂来,实属无奈之举。这一点旁人或许不懂,长公主殿下定是明白的。若非有良医堂,只怕三成希望都没有。”

她说话比较直接,因为面对的是宝音这种直接的人,越是跟她绕弯子,她越会怀疑别有目的,不如就直接说了。只要宝音相信孙正业,就不会怀疑赵胤此举是别有他意。

“本宫知道。”

宝音转头,看她一眼。

不仅听懂了她的话,也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你是怕本宫怀疑阿胤?给本宫上眼药么?”

时雍闻声,连忙低下头,一本正经道:“民女不敢,民女只是说实话。”

宝音看她片刻,长长叹息一声,“怪只怪本宫当年贪玩好耍,吃不得学医的苦,不肯随母亲研学医理,不然……”她目光扫过赵炔的脸,露出几分凄苦,“不然也不会像如今这般束手无策。”

时雍看她这么感伤,也跟着揪心,“陛下吉人自有天相,民女相信,用不了多久,陛下就会好起来了。”

宝音微微阖了阖眼睛,将眼泪憋了回去,再睁开眼时,脸色平静了许久。

“好了,你同我说说那日的情况吧。”

时雍相信在长公主到达良医堂前,已经听过不同的版本了,她不问赵胤,却选择了问她,自然是为了获得更为准确的消息。

“是,长公主殿下。”

时雍淡淡一笑,老实地低垂着头,将那日的事情,从自己的角度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给宝音长公主。

宝音听罢,审视她良久。

“依你之见,是何人设计了这场变故?”

时雍低着头,“陛下遇刺时,民女不在场。大都督又恰好出了城门,事发后整个宫中混乱一片,民女目前很难理清。”

“你倒也谨慎!”

宝音语意不详地叹了口气,转身为光启帝掖了掖被角,郁郁地一叹:“俗话说,无利不起早。只需看此事发生,对谁最有好处,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谁最有好处?

如今朝堂上下谁人不说赵胤是受益者?

若是皇帝驾崩,太子登基,那赵胤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整个江山都由他一人掌握。

时雍心里微微一动,轻声道:“也不能这么想。”

宝音眉目微沉:“你认为本宫说得不对?”

时雍道:“不完全对。”

宝音眯起眼,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时雍抿了抿嘴,说得认真:“乍一看大都督是受益者,引来怀疑也是应当。可长公主再细思一下,此计不是没成么?”

她扫向殿上的光启帝,“据我所知,陛下是为了救太子才身受重伤的,民女以为,此事只是东宫之变的续章,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罢了。长公主殿下说,无利不起早,此话对极。一旦除去太子,谁最得利,这就是答案。”

太子是向着赵胤的,赵胤自然不会针对太子。

宝音蹙着眉,看她不语。

时雍道:“大都督对朝廷忠贞不二,正因为他在非常时刻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这才免于陛下和太子被人算计。也因为有他在,太子如今才能安心监国,大晏皇朝才免于风雨飘摇,长公主殿下,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宝音眼帘微抬,在她脸上扫视片刻,忽而一笑。

“小小女子竟能谈议国政,宋阿拾,你可真不简单。”

时雍脸色不变地回视着她,目光冷静却也坦诚,“那是因为民女知道长公主殿下不是目光短浅的迂腐之人,这才敢直言相告。女子如何?男子又如何?生而为人,自是平等。”

平等?

宝音定定看着她,眼神凌厉如同冰雪,仿佛要穿透寂静的空间看入她的心里。

时间仿佛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