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簌簌落下,娴衣看着婧衣雪白的小脸,有些不忍心。
“你进屋去吧,此事与你无关。”
“你我姐妹,这话生疏了。”婧衣摇头一叹,“说来也怪我。好心想帮你熨烫衣裳,却没有办好……”
娴衣皱起眉头,“说了不关你事。”
她语气有些凝重,是不愿意婧衣这般难受,同时也是因为自己不小心让时雍出了事,心里有些烦躁。
婧衣听了,更是幽怨,“你还是怪我,对不对?”
“没有。别胡思乱想。”
婧衣吸吸几乎冻僵的鼻子,神色凄凄地低下头。
“出了此事,爷只怕是更不待见你我了。”
娴衣眉头微蹙,没有吭声。
婧衣幽幽道:“既如此,不如当真把我们打发出去嫁人才好。”
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娴衣极是诧异,掉头看过去,“你想开了?”
婧衣微微点头,随即又是一声苦笑,“可是,有什么用呢?我们这样的人,哪里还能找得到好郎君?在爷身边伺候多年,谁会相信你我还是清白女子?”
说罢微微一顿,她目光深幽地看着娴衣。
“便是相熟如谢放,不也拒婚了吗?他都如此,更别说外人了。”
此言一出,无异于是在娴衣心头狠狠扎上了一刀。
她默默跪在那里,任由飞雪覆盖,许久许久,都没有动弹。
屋里的火盆烧得红旺旺的,温暖如春。
时雍坐在支摘窗里,望着飞雪从屋檐落下,视线仿佛不经意般扫过那几个浑身落满雪花的丫头。
“大人……”
赵胤慵懒地坐着看书,大黑蜷在他和火盘中间,盘着身子睡得正香,这寒冷冬夜里的温暖,极是宜人,这人啦,心里一暖,心肠也就更软。
可时雍尚未开口,就被赵胤拒绝了。
“你不用为她们求情。”
“我不求情。”时雍并不想去猜测这无乩馆是不是也有几个“宅斗高手”,对这些勾心斗角也没有兴趣,她只是心疼娴衣罢了。
“衣裳的事,或许只是意外,这般罚跪也查不出个所以然,不如就放她们回去睡觉,假装事情过去了,等那人放松警惕,再揪她出来?”
赵胤淡淡抬起眼皮,看她一眼,“娴衣习武,抗得住。”
这……
她心里想什么,赵胤好像都知道似的。
时雍无奈了。
她自忖不是好人,但一定要好好对待那些对她好的人。
“嘶,大人……”人一逼急,就能生智,几乎霎时,时雍就想出了一个解救娴衣的好办法。
她将后背靠在椅子上,蹭了好几下,难过地蹙起眉头看着赵胤,一脸无辜羞涩。
“我身子又痒起来,想让娴衣进来帮我挠挠,再擦擦药。”
赵胤眯起双眸看她片刻,慢慢放下书,起身向她走了过来。
“让爷看看。”
他低下头,仔细瞧着时雍,那温热的呼吸仿佛就喷在她的脖子里,那凉薄的嘴唇也近得仿佛就要覆盖到她的脸上,这让时雍登时竖起了汗毛,尴尬地往后缩了缩,硬着头皮扯出了“男女授受不亲”的教条。
“大人,你我这般……多有不便,还是唤娴衣进来帮我一下吧。”
“不必。”赵胤滚烫的呼吸落在时雍的脖子里,声音沉稳又沙哑,仿佛呢喃般温柔。
“药呢,我来帮你擦。”
第379章 大哥大爷大都督
时雍心里叫苦不迭。
与赵胤认识这么些日子,斗智斗勇次数也不少了。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赵胤看透了她的心思。
唉!
这位爷是绝对不肯轻易放过娴衣的了。
以前,时雍在赵胤面前各种装傻充愣,再偶尔逗他勾他,除了被冷落的逆反心作祟,确实也存了利用心——想通过他了解“时雍之死”,查到那个手执玉令的人。
但那时他眼前的赵胤是“杀人如麻冷血无情的锦衣卫指挥使赵胤”,而现在眼前这个沉着脸要为他擦药的男人,仅仅只是赵胤。
短短时日,变化的又何止是他,其实也有她。
赵胤就如同一把锋利冰冷的绝世名刃,千里杀人不沾血迹,但若被收藏在枕侧,凌厉变温柔,杀气成罡气,渐渐就离不开了。
一个人走了心,就容易乱神,时雍对“杀人如麻的锦衣卫指挥使赵胤”有的是手段,对这个似乎一心为她的赵胤,却有些束手无策。
“好像又没那么痒了。”时雍两排睫毛胡乱地颤动着,避开赵胤冰冷的指尖,望着他幽深似海的眼,自知这么装,也不是办法,无奈地叹息一声,举起双手投降。
“我招!”
赵胤平静地问:“招什么?”
比她还会装傻了?
“坏!”时雍哼声,“大人明明知道我不忍娴衣罚跪,不仅不肯依我,还变着法儿的挤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