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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604)

时雍微怔,转头,看到谢放的脸,微微一喜。

“你们回来了?”

谢放点头,看了看陈红玉,面无表情地道:“爷找你。”

总算回来了。

时雍松了口气,转头向陈红玉告辞,又叫了小二过来买单。陈红玉微微抿嘴,看着她急匆匆的样子,微哂一下,复又望向窗外,一声不吭。

在二人走出茶楼里,时雍看了一眼柜台后的南倾。南倾也看到了她,二人眼神默默交流片刻,一晃而过。

……

时雍以为赵胤会好端端的在无乩馆里等她,最多不过腿疾又犯了,身子有些不适,可是没有想到,他会伤得那么重。

从房门到卧榻之侧,一路上都是还没有来得及擦拭和清洗的鲜血。

门外,娴衣脸色苍白,婧衣红着眼圈饮泣。朱九、许煜、秦洛,等人垂头丧气,一个个站得如同雕塑一般。

气氛莫名压抑阴沉。

两个医官正在为他处理伤口,雪白的纱布染成了鲜艳的红色,如同一朵朵盛开的花,看上去极是刺目。

赵胤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白得几乎看不到血色,好像一个了无声息的死人,任由医官拉扯他的身子,一动也不动,身上还有一层白布。

时雍深深呼吸,脚步轻得仿佛神游太虚。她见过各种各样的伤势,见过各种各样的病人,哪怕第一次上解剖课都没有这般惧怕过鲜血的颜色。

他会不会死?

这个念头浮上脑海,把她吓了一跳。

“大人!”

声音唤出,低哑得她自己都无乎听不清。可是那个静躺如死尸般的男人,嘴巴却动了动,眼皮轻颤,头慢慢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阿拾?”

时雍冲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赵胤没有动弹,但是手心温热,潮湿,有活气。这个感知像黑暗中突然传入的一缕亮光,让时雍混沌的脑子突然清明。

“我来。”她侧头看向两个医官:“伤在哪里,我看看。”

“这……”一个医官低下头,看着她的面孔,“这恐是不便。”

时雍:“有何不便。”

医官看了看白布覆盖下的男子,“大都督伤在下腹……”

时雍挑眉:“下腹又如何?”

看医官那古怪的神色,她还以为是伤了命,根呢。原来只是下腹?

闻言,她稍稍松了口气,轻轻松开赵胤的手,镇定地在他手背拍了拍。

“别怕,有我在。”

这哄孩子般的声音,温柔得不像她自己。她都快被自己给感动了,却见赵胤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眸动也不动地盯住她。

时雍喉头微紧,“大人?怎么了?痛?”

赵胤躺在那里没动,许久才道:“两日未合眼,躺下就昏睡过去。阿拾何时来的,怎不叫我?”

昏睡过去?

时雍琢磨着这句话,再看一眼两个医官的表情,似乎觉得有点不对。

她猛地拽住赵胤身上染满鲜血的白布,只听得嘶一声,赵胤闷哼一声,然后扼住她的手。

“别看!”

时雍沉下脸,不以为然地道:“我是大夫,有什么不能看?”

赵胤道:“男女授受不亲,多有不便。”

男女授受不亲?时雍万万没想到,还能从赵大人嘴里听到这么好笑的话。

不过,她岂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

“麻烦二位大夫,回避片刻。”

时雍望了两个医官一眼,表情淡漠而坚定。两个医官为难地看了看赵胤,见他不说话,默默地退了下去。

谢放看一眼房里,默默合上门。

“现在没有外人了。”时雍看着男人紧蹙的眉头,“你放心,我不是禽畜,对重伤的男人没有兴趣。”

赵胤抿紧嘴唇,凝视她片刻,虚弱地叹了口气,“你是女子,怎可这般……”

时雍手一抬,不待他说完,猛地揭开了染血的白布,然后慢慢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里面是穿得好好的裤子,腰间裹得严严实实。

就这?

时雍见鬼似的看他,“这有何看不得?”

赵胤慢慢拉被子捂住小腹。

“伤口已处理好。无碍了!”

横竖就是不让她看呗?

多稀罕,多金贵啦!

又不是没看过!

时雍小声哼了哼,慵懒地收回目光,好奇地扫着他受伤的部位,“那大人叫我来做甚?”

赵胤眉头微蹙,“你让人把慧明送去锦衣卫的?”

这么多天没有见面,一开始居然是谈正事?

不愧是大都督!

时雍低头,看着他苍白的脸,生无可恋地坐在床边,把遇到慧明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事太巧。巧得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是真的。”赵胤沉默半晌,淡淡道:“慧明就是那个策划者。”